伴随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隐入天际,暗夜适时到来。 一般这个时辰,隆升客栈忙碌一天的厨子们将迎来最惬意的休息时间。可今日,却不得不被芸娘打发到厨房,继续忙碌。 其实晚上的饭菜也没多少花样,无非老一套。茄子土豆配番椒,鸡鸭鹅狗烹炒焯。再加上两坛烧酒,几个凉拌菜,以及一蒸笼的实心馒头。 这种菜色,对隆升客栈的厨子们来讲,是最平常的菜肴,却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这规格,正是他们还在从军时,发兵征讨前的大锅军宴。 “走菜了!” 芸娘挽着人妇的发髻,两鬓垂柳拂拂,白皙的皮肤配上微红的唇角,彷如夏季熟透的酸甜樱果,令人垂涎欲滴。 李焕仙与孙朝阳坐在客栈雅间的主位,田九郎笑嘻嘻的坐在对面吃着烧鸡,季老头在一旁闷闷不乐的抽着焊烟。除了已经入土的焦星岩无法到场外,李焕仙的搞事小队再次凑齐。 “芸姐,搞这么丰盛?莫非……你有了?” 看着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孙朝阳重拾玩世不恭的笑脸,对着李焕仙身旁的芸娘开始打趣。这等话,若是平常人对芸娘说,那估计话音还未定,就被芸娘从楼上丢出去了。不过介于说这话的是孙朝阳,芸娘倒也没泼妇秉性发作,只是略有嗔怒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信不信老姐我揍你?!” “三哥是真有本事呀,这等母老虎也能降服!来来来,大家敬三哥与三嫂一杯!” 孙朝阳脸皮厚的没边,抄起酒杯就说起了片汤话,搞得芸娘这种江湖恶女都有些脸红。可害羞归害羞,那含情脉脉又带有期待的眼神却不停的在对李焕仙传达: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了? “额……就喝一杯。” 李焕仙极其尴尬的躲避着芸娘的眼神,抄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说道:“今晚吃顿好的,等下随我出城做事,莫要手脚发软。” “放心吧三哥!” “就是!砍花贩这种事,不存在手软这一说!” 孙朝阳与田九郎一唱一和,还没意识到今晚的行动会有多少波折,反而大大咧咧的吃喝,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若是平常,李焕仙肯定要做好战前动员,痛骂这俩愣头青一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俩货已经成长了很多。别看现在好似好像从前一般不着调,可李焕仙心里清楚,他们已非从前了。 看着李焕仙居然没发火收拾这俩愣头青,芸娘有些不放心道:“要不要我出些人助你?” “不用。” 李焕仙平淡了说了一句,随后给芸娘夹了口菜,示意让其不要多话。可芸娘还是很不放心李焕仙,故而在桌下轻按李焕仙的手掌关切道:“我收到了风,阮志五的几个干儿子都调动了手边所有能用的武力,趁着黄昏时刻出了城。虽然我不清楚你与阮志五在谋划什么,可阮志五绝非善类。若是他趁火打劫,蚁多咬死象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群乌合之众,六个人加在一起八百个心眼子。只怕还未等到我们入瓮,他们就先互撕了。” 孙朝阳听到芸娘的担忧,当即不屑一笑,嘲讽起了阮志五的六个义子。其实孙朝阳说的也大差不差,就那六块料,但凡有一个是能上台面儿的,那阮志五也不会选择与李焕仙联手对敌。 “话虽如此,只是……” 芸娘也知道那六人不怎么样,不是心胸狭隘,就是匹夫之勇,要么就包藏祸心。让他们联手对付李焕仙,估计成功概率不大。不过若是趁着收拾李焕仙的由头,这六人窝里斗,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如何让这六人窝里斗呢?自然要看李焕仙的了! 阮志五放出残月死亡的消息,就是要利用李焕仙帮他处理掉身边的废物们! 这六个儿子,一个能堪大用的都没有!如今,与何家开战在即,这些人不光一点有用的主意都没有,反而混吃等死。更有甚者,还想坐山观虎斗。乐得看到阮志五被何家干掉,随后自己取而代之! 既然如此,那就不管什么父子情义了。干脆借由李焕仙为诱饵,除了引出傅生外,还要借机除掉自己身边的一切隐患!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出连环计中计! 今早李焕仙去见阮志五,走前给他留了一句话:若是你败给了何家,或者说金国的太子败给了金国的二王子,你会是何等下场? 用兵也好,做买卖也罢。在未成功前,不应该幻想自己成功后如何,而是应该留足失败的后手! 若是太子不争气,真的败了,那阮志五必须想办法从极乐花中抽身。可抽身,就是要退位让贤。若是真给了有野心的义子,那自己肯定活不了。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义子先除掉,否则待到尾大不掉的时候,阮志五就真的没退路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光傅生可能出卖了阮志五。其余几名义子中,有人已经等不及想接班了! “差不多了,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