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卧室,将背包往地板上随意一丢,便瘫软地躺倒在了床上。 她巴巴地睁着眼睛,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回想着刚才陆正刚生硬地祝贺自己快要订婚的情景来,不觉五味杂陈,内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来。 她搞不清楚。 她突然又想到了自己那晚被他无情羞辱的事来,不觉皱起了眉头,轻咬着嘴唇,恨恨地自言自语道:“当时就应该趁机要求他跟我道歉!自以为是,真讨厌!” 她说完,抿了抿嘴唇,似乎自觉烦躁,猛地拉起被子来,蒙住了脸。 …… 陆正刚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一家小超市,便走了进去,买了一盒薯片。 他强打起精神来,身形矫健、健步如飞地走在回家的街道上,动作和频率都很夸张地往嘴里塞着薯片,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神色木然地看着身边来来往往又行色匆匆的行人们。 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想起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他再次路过了那家格外明亮的服装店,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在橱窗前久久驻足,深情地凝视着店内试衣区,不觉出了神。 恍惚间,姜雨佳窈窕的身影再次映现在了眼前,她笑靥如花又严肃认真地为自己介绍那件橘红色的高领针织衫:“你的妹妹肤色很白皙,穿上这一件应该会更显白净可人;高领像这样翻卷下来就像戴着一件围脖,会很保暖;而且这种料子不会起球儿,也不会有静电,穿起来会很舒适。另外,清洗后也不会缩水,我就很喜欢这种针织衫……” 佳人在侧,言犹在耳,靓丽的身形在自己的眼前灵动地晃动着。 刹那间,服装店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正提着公文包,站直了身体,侧着头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孩。 电光火石之间,时光的列车仿佛错乱了运行轨迹。几天后的陆正刚就提着公文包,侧着头站在那里,深情的目光望过去,都是自己几天前深情凝视的背影,正如此刻站在门外的自己,神态、表情,一般无异。 在时光的明灭和交错中,有这样的一个瞬间,陆正刚竟然分不清哪个是现实的自己,哪个是过去的自己;或者说哪个是现在的自己,哪个是未来的自己。 他怔怔地轻抬脚步,热切地想走上前去与姜雨佳身旁的那个自己的身影重合,以为那样就会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让人怀念的温情的夜晚,却不想额头重重地撞到了玻璃橱窗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顾不得头痛,惊慌地抬起头来,看向试衣区,却不想,那两个记忆中难忘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见、无迹可寻了。 那一瞬间,黑暗从四面八方肆虐而来,压迫得他喘不上气来 ——痛苦不可言说! 他将公文包紧扣在大腿上,突然发疯一样狂奔在拥挤街道上,在人流中灵巧地穿梭前行。 跑累了,他便接着快步走。路过一家重庆小面店,他走进去叫了一份大碗面,三下五除二地喝了个干净。因为吃面的动作和速度过于猛烈而夸张,引来了店内其他顾客的侧目而视。 但他浑不在意! 又路过了一间小超市,他走进去买了一瓶半斤装的53度的牛栏山二锅头,刚付完钱,便仰起脖子来,喉结滚动,将那瓶二锅头一气儿干了。 看呆了老板娘,以为遇见了酒鬼,不禁警觉起来。 好在陆正刚将空酒瓶扔到了收银台一旁的垃圾桶里,老板娘看他还算清醒,这才放松了警惕,但仍是不免猜测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总算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 一进门,陆正刚便兴奋地大声喊道:“我回来啦!” 贺春芹此时正在刺十字绣,被他的呼叫声吓了一跳,针头儿差点刺到了手指肚上。她微笑着抱怨道:“耳朵都被你喊聋了。” 她说着,放下了十字绣,站起身来,走向陆正刚。 陆正刚酒意很浓,大笑着抱歉道:“哈哈,妈妈,正彬呢?” “他正在洗手间洗澡呢”,贺春芹笑着答道,随即开心地问道:“今天卖出去很多房子吗?” “没有啊”,陆正刚讶异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呢?”贺春芹笑着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满头大汗呢?” 陆正刚罕见地打趣道:“一见到妈妈,心情变得特别好。” 他将手里的一只装满零食的塑料袋递给贺春芹,笑道:“妈妈,这是给正彬买的零嘴。我去换件衣服再出来。” “好”,贺春芹伸手接过,笑靥如花。 陆正淇和陆正彬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陆正淇兀自用一块浴巾帮着弟弟擦着头发上的水珠,问道:“大哥回来啦?” 贺春芹笑道:“是啊。你大哥他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 “真的?”陆正淇喜道:“听到大哥的心情好,我的心情瞬间也更好了呢。” 殊不知,此时的陆正刚正颓唐地倚靠在衣柜旁,用额头抵住墙壁,痛苦地自问道:“陆正刚,你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