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打断况拾玖的话,右手一伸,挂在对面墙上的一把带鞘的竹剑飞入手中,剑痴拔剑而起,竹剑出鞘,一朵朵绿色的流萤飞舞。 “君不见……”剑痴如蝶舞如落叶,脚踏于摇晃的竹竿,人如云上的喜鹊。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剑痴挥舞着竹剑,围绕他的流萤也随着漫天旋转。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剑痴一边吟唱着诗仙的《将进酒》,一边在一个个竹竿之上跳跃,看着况拾玖心惊胆颤,生怕他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莫名背黑锅。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剑痴唱罢,双臂张开,背朝深渊倒了下去。 “前……” 况拾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本来堵在嗓子眼的心,突然沉到了脚底,他下意识一跃而起,半空却被方泉拉了下来。 “师傅发酒疯,你看着就行了!”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况拾玖趴在悬崖边探出个脑袋观看,却见剑痴被流萤托起,流萤托着他绕着一根根青竹时而旋转而落,时而扶摇而起,手里的竹剑也惬意挥舞着,在一根根青竹上刻出毛笔尖细小的文字,文字的内容还是方泉告知,就是《将进酒》,况拾玖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对方对精神力的收放,对落剑力道的把控,非人哉!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随着剑痴唱完最后一段,烂漫在青竹之间的萤火虫把剑痴托上来,轻轻放在竹席上,然后成百上千只萤火虫汇集于剑鞘,最终挂回到墙壁上。 “哈……” 方泉伸了个懒腰,对他来说,这是师傅的日常,潇洒飘逸的剑舞看多了,也会腻的。 “别看啦,师傅睡着了,我们出去说!” 方泉带着况拾玖来到屋外,况拾玖还没开口,方泉直接说自己哪里也不会去。 “你……怎么知道我来的目的。” “我回来之后,师傅说我以后会离开这里,思来想去,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想着离开。” “你……我……” “我从小的心愿是走遍这里每一个角落,去了迷失的森林,愿望已经达成,回去吧,谢谢你的邀请,父母不在师傅如父,你也见到,师傅他嗜酒如命,免不了需要人照顾,走吧!” 况拾玖长大的嘴巴想说点什么,然而对方拒绝的理由如此充分,这下子,他也不知道等三倍哥苏醒,该怎么给他说了,想到这,况拾玖一个头两个大,灰头灰脸的他原路返回,一路拾阶而下,回到半山腰的平地,正分神的况拾玖感觉哪里不对劲,抬头四顾,却见左右两边的人死死盯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个恶贯满盈的贼人。 “我只是路过,没有偷看你们练武的意思,如果怕打不赢!那干脆投降好了!” 况拾玖一肚子的失落无处可宣泄,剑痴说自己不合适跟他,方泉也拒绝自己的邀请,这次来西蜀,可算是一事无成,心中不悦,话语里夹带着愤怒。 “小兄弟!有些话,不要乱说!”说话的男人,面露杀意,说完话脚重重踩在地面上,地面顿时一道橙色的光芒扩散。 “我有说错吗?”况拾玖话音一落,秋刀鱼旋至手心。 十余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刚才说话的男人身上,这位身高约一米七五的男人,身穿米黄色长袍,长相别无特别,右胳膊处缠着两条白布,上面绣着“队”,下面绣着“忘忧”,况拾玖稍稍观察,发现其余人右胳膊也缠着白布,不同的是他们只缠着一条,况拾玖读懂这细节,缠着两条白布之人,正是他们的队长。 “饭乱吃会拉肚子,话乱说!可是会死人的!”队长见况拾玖油盐不进,朝前一步,与况拾玖几乎脸贴脸。 “我只有一条命,你也只有一条命,来啊!”况拾玖咬着牙,以鼻子顶着对方的鼻子。 “啪!啪!啪!”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鼓掌声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往山下看,却见一个蓬头垢后的男人一步步踏着无法撼动的步伐而来。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愧是我侄子!” “舅舅!” “舅舅?” 众人皆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胡冠军他们认识,他和剑痴,姜伯仲被西蜀人称为三酒鬼,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看见他那个所谓的外甥,难道谣言是真实的?他真的有个外甥,直到最近才找到了他? “你不在东吴,怎么跑这里来了?” “舅舅,我……” “什么也别说了,听龙龙说你带了好吃的,梁掌柜那个小毛头,每次去讨吃的,都要我先掏石头,你知道的嘛,大丈夫行走于天地之间,石头乃身外之物,要不是看在百姓需要吃吃喝喝份上,我早就想打他一顿……” “那个……舅舅,酒和菜都吃完了。” “什么?早知道就不该贪吴家小子的酒了,哎……我先走了!你们别光看着啊!该打就打,不用客气!就当我没来!继续!继续!” 胡冠军踏风而来,挥袖而去,留下大眼看小眼的十余人和冷静下来的况拾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