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楚嫆全程神情淡然,他不接玉石,她便绕身来到桌前放下。 "自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说罢便要离开,尉迟晏半垂着眸,睫羽之下遮掩不住的阴郁,嗓音隐忍着再次开口:"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 "你说:‘我一定会杀了你’。" "怎么?如今自知无能而说走就走?" 楚嫆顿住脚步,恰好停在他的左侧,尉迟晏转身面向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递到她眼前。 她没立刻接过,看着他,眼里毫无波动,如看一个陌生人般。 恰恰是这样的眼神,如无形的利刃,最能伤人心。 尉迟晏自嘲苦笑,将刀重新收起,也暂时的将心中痴嗔收敛,缓了缓情绪,冷声又道:"此次回来,你绝不可能仅仅是送玉石。" "你既如此狠心决绝,那我也不必要再替你隐瞒什么了。" 楚嫆不想再多听他的废话,抬脚的刹那,他冷不丁地说出了一句话: "自古帝王无情,最亲的胞弟,杀了心上人这事,你估计还没知道。" 她倏然愣怔。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青黛都觉着诧然。 尉迟晏继而说着:"陵襄王身死的前些天曾与我闲谈过,无意间透露了。" "柳承宴表面是突发心疾而亡,实则那日新帝的生辰宴中,有人偷偷在饮用的茶水里动了手脚。" "对于此事,柳奉起初就有怀疑,在新帝身旁辅佐并暗中调查,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终究是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柳奉忍辱负重,始终在等一个机会,直到陵襄王多事插了一脚,让两人都相互心生杀念,死于对方的算计。" "人虽死,但秘密是瞒不住的。" 说着不禁话音稍沉了些,多了丝质疑与暗讽:"至亲杀了挚爱,回去之后你还能如往常一样,待他如初?" 他说了很多,但楚嫆一声不吭,暗自咬紧牙关。 慢慢地掀起眼帘,对上他的视线,平静的狐眸顿时酝酿着煞意。 "你身边的人,看似为你好,实则全都是利用和算计。"尉迟晏嘴上不留情,犀利又直白地说道。 她静默了好一会,沉着嗓音问:"为何要说出来?" "你说的不再有瓜葛,我也不想多留什么情面,不想再相瞒,实话实说罢了。"语顿之时,满是挑衅地注视着,着重强调:"你该感谢我。" "不过,瞧你这不惊讶、不恼怒的样子,应该也早猜到了?" 楚嫆努力平稳心绪,可盘踞而生的怒火是压制不住的,愤然怒视着:"你没有资格评判。" "你算什么东西?" 尉迟晏被她这么一激,小步往前走得更近,两人身形相差明显,他肩宽颀长,而她仅是到肩膀处,但两人间冷沉的气势不分上下。 "确实不算好东西,我自是知晓,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明明猜到了而不得不选择离开,打着四处游玩查案的幌子,实则就是在逃避现实。" "你根本就不敢挑明,连他的死都不能正……" 猝然间,"啪"的一声! 清脆响亮,回荡在耳边,宛如断了线般,嗡嗡耳鸣。 蓄了十足的力气,重重扇在他脸上,顷刻浮现一枚红掌印,半侧着头,嘴角渗出血迹。 腮帮子火辣辣的疼,尉迟晏舌尖顶了顶腮,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抬手擦去,不恼反笑,猖狂的笑意里带着偏执与病态,"生气了?" "对我恨之入骨?" "最好是这样,只有恨才能记得久。" 楚嫆攥紧拳,突然喊道:"青黛,你先在外边等。" "殿下……"青黛担忧她,更多的是想立刻了结那人。 她没再多说,青黛只能先行出帐。 里头就剩下两人。 尉迟晏将腰间的匕首再次拔出,"想解恨就狠狠地刺,我不怕疼。" 楚嫆当然能懂他的激将法,只是一时没猜到他这样做的目的,但眼下她也不想费心费神去猜。 忽的,嗤笑出声:"你说的没错,本宫绝不是仅为了送玉才回来的。" "来这是为了特意告诉你,本宫送了件大礼。" 尉迟晏看她说这话的的眼神,明知故问,"用呼尔格多的头颅,栽赃陷害?" 她嘴角噙着笑意,不允回应。 片刻后,外边传来一道洪亮的牛号角声,震声传至整片营地,众人纷纷拿上武器集结。 但高处观望的侍卫,忽然又转换了调音,一口气吹到最高,很是急切紧促。 "我们中原人往往是将火药制成烟花,而你们的原料稀缺,通常都制为炮弹武器。" "共计十五万,拥有炮车、弩机等精良装备,无论是在人数,还是实力,你们都毫无胜算。" 她的话音刚落,耳边立马传来一道轰炸声,像是离得近,炸开的刹那震感强烈,营帐都在抖动。 尉迟晏眉头一皱,张嘴欲言时又是一炮轰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