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尉迟晏转身去了狼师营地。 本是夜半,往常时众人都已入睡,因白日里早有听闻,故而料到他会来。 步入营帐,各个副将、佐使们等候多时,纷纷屈身行礼。 蒙克向他解释着事由:"呼尔穆前日回归,收了阿翰拉两地。" "其余零散势力不足为惧,多多少少都甘愿屈服为臣。" "今昔整个大漠已收归捷布尔。" "接下来,可汗会举兵继续攻占,照眼前的形势,漠南各部势必联合奋起反抗,但也抵挡不了多久。" "前些日子,呼尔部的人开始大规模行军操练,很可能就是为此做准备。" "而我们半点消息都没收到。" 尉迟晏慢步走到帐中央,注视着眼前羊皮制、偌大的地图,划分为北上为漠、临西域、腹地中原、蛮荒岭南等。 西南两地多年来各安为居,捷布尔统一整个北上漠是迟早的事,依彼时之势,能与之抗衡的便只有中原。 他的目光停留在中间,唇角扬笑,"再等等。" 语顿时,稍偏过头来,瞧向侧边的一男子,"你就是乌尤部新任首领?" 男子右手置于胸膛,恭敬地向他行礼:"乌尤托尔,拜见特勤。" 尉迟晏轻颔首,环视身旁的几人,"我冒着叛逆之险保下尔等,近期切记莫要太过张扬惹眼,他们的眼线无处不在。" "此时呼尔部风头正盛,可汗有意重用,那且让他们出力攻下漠南,我等趁机韬光养晦。" "待到捷布尔一统三漠,届时才是真正的胜负之战。"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他笑幽幽,黝黑的瞳眸酝酿未知的筹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阴狠疯批之色跃然于脸。 "所有的牵涉者,无论是何人,我要他们通通为阿耶陪葬。" …… 次日天蒙蒙亮,楚嫆一夜未睡,终于等到了返回的人。 青黛不仅将东西悄无声息送出去,还带回了几封信。 她一一拆开阅览。 青黛说到:"殿下,这些天暗卫们分散潜伏在云国临近的漠南地区,期间听到了些许风声。" "捷布尔攻势明显,欲要在短期扩大疆土,不断向南行进。" "今而大漠各地已屈服,仅剩下的漠南岌岌可危,于是其余各部纷纷有意联合反抗。" "双方随时都会交战。" "我命暗卫将此消息传回京城,待陛下斟酌。" 楚嫆看完收折起,放在烛火上,纸张一触即燃,火光明亮,映照着脸庞,"竟如此迫不及待了。" "尉迟晏说过,呼尔部早年是扎根大漠的,此次能轻而易举收服,绝不简单。" "或许从一开始归顺捷布尔就是个阴谋,他们表面上同心协力是为统治三漠,实则背地里各有勾结。" "一旦成功占领,这最终必定还会有一场王位之争。" 青黛听她几语道破,不由得好奇地问:"那我们还要策反尉迟晏吗?" 楚嫆看着纸张烧成灰烬,淡然道:"先前有这个想法,现在……" "用不着了。" "捷布尔即将大乱,依目前这形势,他想不反都难。" "内战一经挑起,各势力撕破脸皮,斗个你死我活。" "于我们而言,这正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扰而自乱。云国只需隔岸观火,继续休养生息。" 青黛听完这些话,思绪也捋顺了。 她拍了拍手,心情大好地长舒一口气。 出毡帐时,天色正好完全亮起,胡布沁瞧见一夜未归的青黛,有满肚子疑惑想问。 青黛则掩手打哈欠,含糊不清地嘟囔不成话,径直回屋补觉。 胡布沁走进另一个帐内,瞧见楚嫆也在睡。 这俩人总是偷偷摸摸的,神秘得很。 悬着的心事放下,楚嫆难得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 岂料再睁眼时,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直勾勾地注视着,笑里含情。 "……" 尉迟晏抬手,将她鬓边的几缕碎发拨至耳后,顺势抚上她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眸光流转间,尽是柔和的爱恋。 分明只隔了一日不见,却如度三秋般那么久。 楚嫆微微蹙眉,欲张嘴出声时,冷不丁地被塞了个东西。 入口即甜,蔓延口腔,还夹杂着些许酸意,熟悉又陌生的口感。 是中原的蜜饯。 许久没吃了。 她尝出何物,不禁眉头舒展,尉迟晏笑嘻嘻地从怀里取出一整包,话语间都是对她的在意,"我知你吃不惯草原的膳食,所以早早四处托人买。" "这个时节桂花开得正盛,草原上瞧不见,那便买些桂花制成的糕点,不仅于此,还有栗子饼、桃花酥。" "你喜好品茶饮酒,我便专门收罗了。" 她顺势一瞧,不算宽敞的桌子上摆满了东西,小到胭脂粉罐,大到陶罐酒坛。 粗粝的指腹轻摩挲着小脸,尉迟晏满眼柔情中多了些说不清的不舍和眷恋,唇角虽挂着笑意,却隐隐透着感伤,"你最喜方山露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