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阳光房里，躺在太师椅上，目光所及尽是垂下云脚，漫天铅灰色阴云。
唐默看着雨水被啸冽疾风吹成淡淡的风烟，卷起窝棚房顶塑料布，绵绵不绝的雨景，渐渐的成了灾祸。
人力有时也有尽头，天地之力却浩瀚无垠，谁能真正掌握如此狂暴的自然力，还不得立地成神，登临至高？
杂货店老板脑子里灵光一闪，记忆深处涌出与闪闪发光的雌性滑鱼交尾融合，被推举为东山四一系群山的水元之主。
举手抬足之间，就操控住蕴含百万吨水量的无边雨云，遍撒方圆千里地界，滋养贫瘠的荒山野岭、荣养几十万亩山林大泽，造福无数生灵。
可惜，如此通天彻地的权柄，只能在山海境东山四系山脉有用，在现实世界……咦！
唐默双手下意识的结出寅王印，楼梯玻璃房外，狂啸而过的疾风，陡然慢了三分。
似乎受到一股莫名力道的影响，在半透明的房顶，形成一道全凭离心力维持的旋风，就像是无数只雨水精灵在翩翩起舞。
唐默不敢置信的看着雨膏烟腻，满眼的空冥水色，令风都有了蹁跹起舞的形状。
究竟是自然而然的舞态生风，还是飞燕在风中飞翔，传说中的商羊在雨中狂舞？
唐默的眼界够高了，却还是分不太清，只觉得心情莫名激动，心潮更是跌宕起伏、汹涌澎湃。
“如果，我是说假如，我能在现实世界呼风唤雨，或者操控一股旋风、影响局部区域的降雨，那么……”
王磊往主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以为城角坊杂货店老板在说笑。
“那么你就会被上面派人控制住，切片提取操控风雨的基因片段，研究你的血脉是否存在海量的神性因子……而我，作为你的联络人，也会被带走，接受无休止的审查！”
妙王村村尾刚落成没几天，新开张的“虾扯蛋烧烤店”，略尽地主之谊的王磊王主任，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一下子，就把杂货店老板吓的缩了回去，连接下来的话，都吞咽进肚子里。
王主任举杯喝了一口甜酒酿，甜丝丝的，酒浆浓稠地挂在喉头，舌根爽的抖动了，就像尝到百花酿成的极品蜂蜜。
看着线人脸色都变了，王磊哈哈一笑，驱散了现场近乎窒息的氛围。
“别担心！我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道上不是有人说过，帝国降雨云系北上，都是他们联手弄出来的！结果……你不妨猜猜看，怎么收场！”
唐默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搅动脑汁去猜想，这些胡吹大气的同道中人，会有何等可怕的下场。
“不……不会是被请去，做研究吧？”
王主任微笑着，点了点头：“先是被帝国有关部门请去做研究，后来就成了被研究的目标。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猜，他们的确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王磊双手互相搓着，发出翻书似的声音，这不是拿着答案，进行开卷考试嘛！
唐默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又被王主任戏耍了，却没有生气羞恼，眼睛看着一大桌焦香四溢的烧烤，心里想着这一顿对方请。
就看在王主任如此热情好客，请吃请喝的份上，暂时原谅他好了！
这时，几个村里的制服民兵步行巡逻经过，身上穿戴着罕见的外骨骼单兵行进辅助系统，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而视。
搭载在脚后跟的机械部件，一落地，就发出“滴个哒滴个哒”，颇有金属质感的节奏，就像以前老皮鞋为了防磨损，特意打上铁鞋钉。
杂货店老板发现王主任看的走了神，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军迷行话。
“穷则左右穿插，达者给老子炸！”
王磊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双眼迷瞪的线人，忍不住笑了。
“帝国开国之战，决敌于国门之外，武器系统相对落后，不得不昼伏夜出，尤其是擅长夜战。动不动就高速穿插，急行军几十里，旦夕之间夺回白天丢的阵地，还能互相配合着绞杀分割开的敌军！”
王主任指点着民兵身上的简易外骨骼，语气不无唏嘘，似乎颇为感慨。
“当年，如果有这种省力省气的单兵辅助系统，弹药口粮棉衣等后勤就能跟得上，推敌军联盟下海都没问题！”
唐默没读过几年书，对于近现代历史却如数家珍，历历在目，听到王主任如此感慨，很有同感的点头同意。
“没错！几十年过去了，敌军残存老兵听到军号声，至今都瑟瑟发抖。当年的帝国功勋们，都把当时当世第一的敌军揍出战争创伤应激障碍综合症了！”
王磊满意的笑了笑：“对啊！所以大洋对岸那国，把夜视镜、夜间战斗模式发展推演到了极致！你猜，帝国怎样反制回去？”
唐默忍不住一拍大腿，痛的眼泪都飙出来，却仍旧哈哈大笑。
“给老子炸！”
他浑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根本顾不上周围食客投注过来，看傻子似的眼神。
帝国和那国，都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不过，这不是重点，据说几年前，帝国公然开发出低温外骨骼全覆盖系统，把4K高清5000万像素夜视镜、单兵穿插夜间战术，从根基上彻底摧毁。
唐默惊呆了，没想到出道修士的王主任，竟然对帝国军备如此的……如此大了如指掌。
“你肯定不是随便说说，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对于如此敏锐的线人，仙城小有名气的左道灵修，王磊当然是相当满意了。
“不错！你在纸人道、傀儡术上面有很高的天赋，连灵修者很少接触到的魔术礼装，都天才般的想出办法，拼凑出南瓜之王的套装！又没有往这方面发展探索的想法？”
在山海境秘境走一遭，被众人推举为东山四水元之主后，唐默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那段污秽的生活，不想再沾染了。
灵修者就像是开门揖盗的败家子，散修左道更是敞开大门，招惹各路诡异邪祟的狂徒，两者合在一起，能够活到现在，全凭杂货店里贩卖白事用品，勤快积累阴德的功果。
洗脚上岸后，想让唐默再次下海，城角坊唐记杂货店老板，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王主任突然开口了：“也对！你都彻底洗白了，身后站着白衣大士，护住气数、镇压运势，难怪会看不上纸人道、傀儡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旁门左道！”
根底被人一眼看穿，杂货店老板整个人如临大敌的进入全神贯注的戒备状态，可是想到对方的来头很大，自己又欠了许多人情。
随即，唐默泄气似的，双肩耷拉下来，挺拔的脊梁骨也变软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