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他……他说本宗调虎离山？
他甚至还在笑！
柳高升的同僚们，都是知道内情的。
陛下不要脸丢锅，他们不敢有任何意见，甚至还要夸一声漂亮。
但柳高升接锅接得喜笑颜开……
“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希望沈哥的表情，能打消你这个大胆的想法！”
拓跋堑怯怯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沈青云，日后让柳哥专职背锅的想法，当即烟消云散。
“微臣自无不可，但……”这时的柳高升矜持、羞涩、欣喜，憋了半天来了句，“就怕给陛下丢脸。”
诶？
柳兄这话，很阴阳啊。
沈青云扫了眼身旁的柳高升。
霍休板着脸道：“陛下金口玉言，如今你该琢磨的，就是如何竭力完成陛下的吩咐。”
“是！”柳高升深吸口气，面朝秦墨矩拱手，正色道，“微臣愿立军令状，此番运动会开幕，必扬秦武国威，否则提头来见！”
秦墨矩温和道：“甚好，朕期待那一日。”
秦王绕柱的锅一丢出，柳高升就没用了。
禁武司的专场也落下帷幕。
殿中百官，心思不一，少不了的却是各种震撼惊悚。
待心稍安，太多视线落在吏部天官――孔部堂身上。
秦武官员升迁，必过孔部堂之手。
禁武司虽说例外，但五品往上，需陛下亲擢，随后还要在吏部入档一份。
入档毫无意义。
只是入档前，秦墨矩会就擢升一事，询问孔部堂意见。
孔部堂自无意见。
所以入档一事，摆明了就是给吏部面子。
而这下可好……
禁武司律部全员升迁，不经走过场一般的问询，各种散官大封特封。
散官是要年年考核评定，三年方得晋升的！
“这都不说了，老大人这个正二品的都指挥使……”
赵墨隐约瞥了眼霍休，心中哀嚎。
“入宫前，我似乎还开了老大人的玩笑？”
老大人恕罪啊，那时我俩都四品，实在没料到……您的身份，会发生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变化！
霍休的擢升，百官还勉强有一丝丝接受的可能。
让他们遭受绝杀的，是御前行走四字。
四字带来的效果――此刻四品以下官员，根本不敢看沈青云。
三品往上，刚看两眼，霍休的眼皮就抬了起来，笑眯眯的用鹰视狼顾进行反击。
“众爱卿有些不认真啊，”秦墨矩似笑非笑道，“要不朕等列位臣公先睡个回笼觉？”
百官惶恐：“臣等殿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秦墨染轻笑，环顾殿中，上前两步。
“殿下，臣有奏。”
“哦？”秦墨矩有些意外，“秦指挥使但说无妨。”
“臣觉得朝议气氛每况愈下，效率奇低，配不上如今秦武的发展速度。”
群臣哗然。
但嘴巴刚张开，想到秦墨染的身份，又闭了嘴。
此时，坐最上方的一老头轻咳两声。
“殿下所言气氛，老臣不太懂，但效率……殿下指的是声声不息机？”
沈青云闻言，看了老头一眼。
“白无陌，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四境圆满卡了百多年……”
听得霍休传音，沈青云忙垂首。
霍休见状，心中暗赞。
他传音既是介绍，又是提醒。
白无陌这样的人，官至巅峰，修为绝品，在任何方面都堪称走到极致。
“一旦和这种饕餮牵扯……可能皮都不剩。”
沈青云自然也知晓御前行走一出，此后自己的日子需要过得多谨小慎微。
刚要沉下心琢磨，又听得秦墨染开口。
“非也，臣说的效率，就是朝廷各部的办事效率。”
话音落，殿内嗡嗡嗡，却无人站出反驳。
“奇怪，墨染怎会提此事……”
秦墨矩疑惑，顺口问了句：“可有解决之道？”
“臣无，”秦墨染轻轻一笑，“但臣相信，朝廷中自有能人，不仅早已发现此弊病，甚至以身作则进行改变……”
沈青云和柳高升互视。
“柳兄，说你呢。”
“沈哥，咱俩就别来虚的了，愿请教！”
“交流随时都行，注意哈，殿下可能要点你名，应对莫失分寸……”
“沈哥自放心……诶？沈哥，你觉得殿下是点柳高升，还是柳经历？”
“肯定是柳经历！”
……
嘿嘿嘿！
柳高升绷嘴瞪鼻孔，心里美滋滋想道：“秦指挥使真会来事儿……”
“哦？”秦墨矩更意外了，着实没想到除了禁武司，妹妹也开始关心朝政，便笑问道，“都有谁？”
来了来了！
柳高升挺胸抬头，夹臀收腹，一副纵然秦指挥使尚未开口，但就是我了的模样！
“都经历了，还这副鸟样……”
霍休有感，上三路和下三路齐齐一疼，但还是微微侧身，为幺蛾子让路。
秦墨染拱手道：“臣知一人，年轻有为……”
说我呢说我呢！
柳高升踮脚一寸。
“修为高深……”
哈哈哈哈，原来我在秦指挥使眼里，这般优秀！
柳高升眼放光，咬嘴唇。
“行事雷厉风行……”
柳高升忍不住手掌一横，遮住了绷不住的笑颜。
“深受上司看重……”
嗯？
沈青云忍不住看了眼霍休。
“也罢，便卖小沈这面子！”
霍休暗叹，微不可察点头。
沈青云见状欣慰。
“不枉我一路都在促进他们的父子情……”
秦墨矩是真听出兴致了，笑道：“却不知朝中竟有如此年轻才俊，此人到底是谁？”
柳高升闻言，以最快的速度深沉下来，眉宇间挂着一丝深邃，似在思考未解的国家大事。
“柳兄成长如斯……”
沈青云见状，又欣慰了一把。
霍休身子也更侧了。
众臣也竖起了耳朵。
万事俱备。
秦墨染开口。
“乃天谴府衙治中，牛威武。”
嗯？
霍休愣住。
沈青云傻眼。
柳高升钻出人群，边走边拱手边肃容道：“臣有……”
沈青云如梦初醒，一把把人拽了进来，顺势又捂住柳高升的嘴，把臣有愧，当不得秦指挥使如此夸赞给摁了回去。
“还好给拦住了……”
沈青云如释重负，再回顾此事件……
“牛威武？”
三字浮现脑海，沈青云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阵天旋地转。
“妈妈耶……”
秦墨矩把视线从古怪的霍休三人身上收回，看向妹妹。
“牛威武？可是兽宗宗主嫡孙？”
“回陛下，正是。”
秦墨矩微微颔首，笑道：“此人朕是知晓的，身为修士，却有为民请命之心，平息仙市闹剧，后投身官场……听说此次运动会筹备也是他负责，牛威武可在？”
覃府尹还在和霍休视线交流，闻言忙出列。
“回陛下，牛治中尚在忙运动会筹备，故……臣允他不上朝，且已上报备注。”
“原来如此，”秦墨染笑道，“你这个府尹在，朕就问你了，这个牛威武，可如秦指挥使所说？”
覃府尹没得到霍休的回应。
但想想……
秦墨染何等出尘？
“关心秦武人上有可能，关心八竿子打不着的兽宗修士？”
明显有鬼。
“说不定就是老大人指示殿下说这番话的……”
暗中的算计老夫不知，但架不住老夫会顺势而为啊！
心中一定，他拱手道：“回陛下，不是臣自夸，牛威武岂是好，那是……相当好！”
论点之后，便是论据。
其他鸡毛蒜皮的政务不提……
单单两个多月，把禁武司办公体操推行全秦武一事，就惊得群臣议论纷纷。
“且运动会筹备，关联各方，若非牛治中的联通之能，不仅耗费大涨，举办时日至少都要推迟两个月。”
秦墨矩听完，感慨道：“他还是位修士，半路出家入仕途，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呐，秦指挥使的意思是……”
秦墨染回道：“臣以为，牛治中的从政经验，可在朝廷推广。”
“嗯……”秦墨矩沉吟少顷，看向沉默至今的孔部堂，“此事便交由吏部，给个章程出来。”
孔部堂出列：“老臣领命。”
“下面说正事吧，”秦墨矩环顾众臣，“秦武接轨修仙界至今，发展速度迅猛，众爱卿多少耳闻目睹，但朕可以告诉你们，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众臣大惊失色。
唯独殿上落座的几位真大佬，面无表情。
孔部堂见状，忍不住问道：“陛下此言何意？”
秦墨矩不接茬儿，自顾自道：“秦武距军魂峰九十八万里，朕打算在这片区域，另择一百零八地为据点，作为秦武飞地……”
话若炸雷。
炸得群臣目瞪口呆。
也炸醒了柳高升。
视线透过人缝，看向秦墨染，柳高升咬咬牙，一肚子骂骂咧咧。
“秦指挥使是真真真会来事儿！”
扭头一瞧，沈青云泪汪汪的，柳高升大为感动。
“沈哥，呜呜呜，只有你能体会到我内心的悲伤……”
“不，柳兄你误会了，人和人之间的悲伤……可能并不相通……”
怎么就牛威武了啊秦指挥使！
沈青云都开始咬腮帮子了。
“不行，我不能坐视事情这般发展下去！”
真要发展下去，那还得了？
“这都不说了，我娘都看的什么书……”
她现学现卖做的这个媒，又是什么媒！
“男方兽宗宗主嫡孙，女方秦武长公主殿下……但凡成事后有个什么不测风云……”
沈青云深吸口气，还待运筹一番，就听得……
“臣等恭送陛下。”
就完了？
沈青云瞪眼一瞧，秦墨矩都要出殿门了，结果又驻足转身，面向禁武司律部一众。
“楚汉俘虏，可押送回来了？”
霍休拱手道：“回陛下，俘虏甚多，需大量人手沿途封禁，想必如今已启程，大概半月至。”
“嗯。”
秦墨矩走人。
殿内群臣，刚从八纵八横的惊天伟业中找回迷失的自己，又闻楚汉俘虏。
“楚……汉俘虏？”
“上次没听说啊……”
“你不觉得，陛下是有意此时放出消息的？”
“乖乖，难怪陛下这般雄心壮志……”
……
方才还觉陛下步子太大扯着蛋的官员，此刻多了丝了然和底气。
但人依旧恍惚，连秦武第二位御前行走都忘了。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出宫路上，见沈青云嘴皮翕张，霍休疑惑道：“念叨什么呢？”
“三十一……”见第三十一位官员无视自己而过，沈青云这才低声道，“大人，属下在行走。”
“你……”霍休翻了个白眼，却也理解，心中暗叹，传音道，“此事和老夫无关，昨夜老夫还尝试帮你推了两次……”
“结果如何？”
“结果……自然被两只鸡挡回来了呗！”
霍休摸摸鼻子。
“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后你还是以禁武司事务为主，除非陛下召你……”
沈青云更郁闷了。
“一环扣一环啊……”
先是什么蛟牙穿宫牌，后面才暴露“狼子野心”！
“三十六……上次明明拒绝了陛下，陛下这般快重提……三十七……嗯？”
沈青云心中一动。
霍休见状，心中欣慰，想了想还是传音道：“老夫以为，陛下是为保护你。”
“看来是真的了。”
沈青云脑海里掠过帝长老伟岸的身姿，不由暗叹。
“即便帝长老不找我麻烦，但云袖宗……”
始终是悬在我头上的达克摩斯之剑啊！
“弄死秦武从六品判官，可能没什么，但弄死秦武立国千年第二位御前行走……”
这影响就大了！
如是一想，他有些感慨。
“陛下怕是也琢磨不少时日，才弄出个御前行走的身份……”
这身份说低，侍奉陛下，朝中诸事可问。
说高，没品没级，听上去还像是带刀护卫。
“但如此一来……”
我日后美妙的退休计划，怕是也胎死腹中了吧！
“感谢修仙界的九九六……四十八！”
第四十八位路过官员，正是丘槐梓。
丘槐梓步履匆匆，人都走过了，忙原地踏步，踏得沈青云心惊肉跳。
“青云，你还慢悠悠的？”丘槐梓边踏步边警戒四周边低声嘱咐，“还不快去给你爹送圣旨，晚了你还走得出兵部？”
沈青云如梦初醒，忙道：“多谢侍郎大人提醒，大人……”
“去吧去吧。”霍休挥挥手，扭头又对丘槐梓笑眯眯拱手道，“原来是丘侍郎，霍某有礼了。”
丘槐梓翻了个白眼，正身整衫，恭恭敬敬拱手。
“下官见过霍……都指挥使。”
“吼吼吼……”霍休得意莫名，“既然是下官……帮老夫个忙吧。”
“都指挥使请吩咐。”
“让下官赵墨来见我。”
这我愿意！
丘槐梓扭头跑了。
柳高升目睹全程，羡慕得紧。
杜奎见状，冷笑道：“是不是把自己代入进去了？”
“不行？”柳高升内伤严重，还嘴硬道，“年少当有此志！”
“不是不行，”杜奎乐道，“只是你成了二品，也没意义。”
“为何？”
“你爹本就正二品，你哥虽是五品，但人家叫一品……”
“大人，”柳高升气得吐血，扭头就告状，“你看杜奎一天脑子里想的什么！”
霍休凝视柳高升，笑眯眯道：“说起这个……老夫想问问，人秦指挥使说牛威武，你站出来作甚？”
今日大朝会，无论是禁武司律部官员升迁，还是八纵八横，注定引发朝廷大动荡。
好在沈青云赶至兵部，动荡还在路上。
“哟，青云来找令尊？我来带路！”
刘正挺身而出，一马当先跃过十几位同僚，抢了领路的活。
众同僚齐齐比出大拇指阴阳。
“刘员外郎威武！”
“刘员外虽然秃了，却也强了……”
……
见是熟人，沈青云多少松了口气。
刘正笑道：“青云啊，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哪里哪里，”沈青云忙道，“下官唯羡慕刘大人和同僚之间的深厚情谊。”
“哎，”刘正自嘲道，“若晓飞能得青云百一之能……”
刘晓飞，锦州冰粉第一人。
见刘正提及儿子，沈青云问道：“晓飞兄近况如何？”
“银子没少挣，尤其……”刘正表情略古怪，“最近挣得更多。”
沈青云笑道：“怕是名气打出去了……”
“也算是吧，”刘正悻悻，“我反正是没想到，狼比人还喜欢吃冰粉。”
沈青云一愣，旋即身躯晃悠了几下。
但想想饿狼之前喜欢吃下水……
“原来滑溜溜的东西，才是饿狼之最爱啊！”
悻悻之余，他也不忘和刘正交流。
“晓飞兄若还心有余，可以尝试跨界嘛。”
“诶？正要请教青云……”
“不知晓飞兄，可喜欢卖包子油条豆浆？”
……
短暂交流，二人作别。
沈青云进工坊给老爹报喜。
刘正不管怎么想的，脸上反正是一副大为受教的闻道之喜。
“哟，刘大人这是取得真经了？”
“真经不知道，”刘正得意道，“但青云水平之高，宛若天人也。”
众同僚越发吃味。
结果他们不搭理刘正，刘正还上瘾了，各种噫吁之美赞，到最后来了句。
“就青云这水平，年底怕是就要和他爹一样正六品了，列位，谁与本官一赌？”
众人冷笑不接。
“本官和你赌，”丘槐梓冒头，“小店包一年，如何？”
啊这……丘侍郎您哪方的啊？
但大佬已开口，刘正只能硬着头皮道：“既然侍郎大人有这兴趣，属下奉陪……”
“嗯嗯嗯，”丘槐梓点点头，转而问道，“沈县男呢？”
沈县男士谁？
众疑惑。
“瞧我这记性，”丘槐梓笑道，“方才大朝会，陛下当众授威龙中顺大夫，封县男……怕还在工坊？”
众都傻了：“啊，啊……”
刘正脸都绿了。
中顺大夫。
正四品散官！
虽是散官，品秩搁那儿摆着呢！
“咱家青云再牛逼，要多久才能四品……丘侍郎竟站沈青云的爹，这不是挑拨父子感情吗……下作！”
正想着，丘槐梓又开口。
“沈行走来了吗？”
沈行走又是谁？
众又傻了。
“瞧我这记性，”丘槐梓笑眯眯道，“方才大朝会，陛下授禁武司律部判官沈青云赞治少尹，擢升禁武司律部经历……”
刘正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凳上。
“赞治少尹，正，正五品……”
震惊过后，便是醍醐灌顶的捶胸顿足。
“就差两品，若非陛下顾念父子纲常，哼……嗯？”
刘正一愣：“侍郎大人，不是该称呼沈少尹的吗？”
“瞧我这记性，”丘槐梓乐道，“方才大朝会，陛下让青云领了御前行走……”
话音落。
武库司公房一阵桌翻椅倒的声音。
“哈哈哈哈，”刘正柳暗花明，放声大笑，“御前行走，注定文官之首，总领超纲，青云这回，是真的平步青云了啊！”
“可不是，咱沈家是真出了大人物……”
“侍郎所言极是，不过……”刘正笑眯眯拱手道，“承让承让，这一局，下官侥幸得胜……”
丘槐梓疑惑：“怎你就赢了？”
“啊……侍郎大人，御前行走啊，文武百官，谁敢以四品视之？”
丘槐梓冷笑。
“老夫跟你赌的是年底，哼……今晚有局，小店订了先！”
友军啊！
“我谢谢侍郎大人的厚葬了！”
刘正吐血落座。
工坊。
“沈威龙”百忙之中抽出空闲见儿子。
沈青云一把将圣旨塞老爹裤腰带里别着，嘴里低声喊道：“爹，出大事了！”
秦武以东，不知何其遥远之地。
“等等！”沈威龙看向对面覆盖十万里方圆的黑云，淡淡道，“魔主，你不会调虎离山，趁我在此，派人攻打修仙界了吧？”
调虎离山？
“他……他说本宗调虎离山？”
黑云吐了两口血，幻出一根通天手指，指着不请自来的沈威龙直哆嗦。
沈威龙一瞧，明白了。
“那就没事了，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