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春浪(1 / 1)

雨势渐停,满地枯留寂寥与孤独。

天上落完最后一滴雨,方才的乌云悄然间已经全部散去。雨后的草树苍翠欲滴,天空澄净如洗。

四处静悄悄,仿佛片刻前电闪雷鸣,黑云欲摧不过是一场离奇梦境。

盈时将身上的衣袍还了回去,少女藕粉软缎丝履轻轻踩踏着雨后满地橙霞,登车回府。

她的车马消失在视野间,梁的收回视线。

这枚玉扳指是梁的少年时便佩戴的扳指,算不上名贵之物,却也跟随他多年,一同经历过许多风霜。

不过到底也是身外之物,梁的先前做为酬金让出时便权当是弄丢了。只是佩戴日久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后来他好些时日不习惯。

梁的是一个念旧之人,他对新的华贵的东西没有丝毫兴趣,他的院中角落一应用品都是经年累月的物件,如今旧物没了他也并不会用新物去代替。

如今,旧物竟是又回来了。

梁的不急不缓将它重新戴上指节之上,眉心却是慢慢蹙起。

明明扳指还是那枚扳指,他却又觉得与以前全然不一样了。

那枚玉上,似乎沾上了她的气息。

梁的刻意多坐了一会儿,避开与她同时回府的时间,直到天色将暗,他才缓缓站起身。

他去吩咐章平:“差人往衡州去一趟,务必将她的东西寻回来。”

她说那是梁冀留给她的念想。

那便,如何......也要替她寻回来??

梁的乘着一片黛黑的天空,回到公府。

饶是时辰不早,他刚踏下马车,便见到老夫人院里的奴婢们几乎排成了队等候在门外。

见到梁的下车,奴婢们纷纷上前请他过容寿堂去。

梁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旁的情绪:“祖母还没歇下?”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并不好。尤其是这等阴雨连绵的天,往日这个时辰她该是歇下了。

仆人却回说:“老夫人未曾歇息,一直等着公爷回府。”

暮色昏昏,梁一语不发,沉默着往容寿堂踏进去。

外头半明半暗的天,将他身形照的愈发晦暗不明,只见他那身藏青道袍随着走动间衣袂飘飘,身量直挺,鹤骨松姿。

梁甫一掀帘入内,坐在临窗塌上的老夫人便是抬眼看过去。

梁的还未请安叩礼,老夫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琢磨一晚上的棋,迫不及待便去问他:“昨日你瞧见镇国公家的孙女了?那小丫头名唤春华,人如其名,生的是面如满月耀若春华。我昨日问她几句,都答的有条不紊,听闻十二三岁便随着镇国公夫人

身边协理府务,瞧着便是个福寿康宁的。今年只十七岁,属牛,家里疼着宠着不舍得早嫁,这才拖到如今。我看配你已是老夫少妻了。你意下如何?“

果不其然,老夫人又是旧事重提。

梁的摩挲着扳指,面色未改,却是不接正岔。

“祖母,你知晓孙儿从来不留意这些事。”

知晓他素来恪守规矩,宴会席上面对女眷都是面不斜视,如何会注意什么镇国公府的孙女?

老夫人听他又是这副态度,便觉得胸口气闷,面色登时拉了下来:“你少时那般懂事知礼,小小年纪都知晓万事以国公府为重,你喜欢哪个娘子,要哪个娘子做你未来妻子,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一切由着祖母选,你那时都知晓的道理。如今

呢?如今祖母便是帮你定下镇国公家的姑娘了!”

“祖母,不可。”梁的平静的声线恍惚间抬高了几分。

老夫人见他这般冥顽不化,气得骂他:“为何大了你反倒不如少时明理了?忤逆长辈来了?”

梁的垂下乌黑的眼睫,神容冷漠到有几分寡情:“您一直知晓的,我曾经起过誓。”

“我一日不替父亲报仇雪恨,一日心中难安。我答应过父亲,不夺回河洛失地誓不成家。”

回忆起当年,梁的几乎克制着最后一丝理智。

当年那场战争死伤数万,满目尸山血海,究竟是何等惨烈。

老夫人这些年也不准下人们提起往事,便是怕这个孙子心魔又生。

可如今,老夫人情急之下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她鬓角银丝微乱,毫无避讳提起当年事:“你简直是我的心…………………你父亲没了你弟弟也没了!如今你还不肯成婚不愿留下子嗣,是想将祖宗基业都拱手让出去不成!想要我去后也无颜面对梁家列祖列宗不成?”

“二弟与四弟亦能延续梁氏血脉。”梁的闭了闭眼睛,面容隐忍。

老夫人一听他这话,若非多年教养使然叫她没法子如寻常人家老妇,她只恨不能当场捶胸顿足,拿着手中拐杖去砸这个不肖子孙。

她叹道:“我真是后悔,当年霞月那丫头来退婚,我竟是应允了,我真是后悔!早知如此,当年我管你什么守孝不守孝,绑也要把你绑了与她成婚才是!”

霞月便是琅琊王郡主的闺名,亦是同梁的曾有过婚约的前未婚妻。

当年梁的同霞月这一对自幼便有婚约的表姐弟最后分道扬镳,其中内情错综复杂。

老夫人最恨的便是当年不该一时间心软,又加之梁重病卧床,她这才同意了两府退婚提议。

若是当年她狠狠心,趁着梁的病重没法子拒绝,叫这二人成了婚绑入洞房??事成后依着梁的品行,如何不愿只怕也是捏着鼻子认下了。

她悔啊………………

月霞那丫头转头嫁给了旁的世族子弟,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如今都三个娃娃了。

若这三个娃娃都姓梁该有多好。

她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我早就是老眼昏花,连记性也大大不如从前。寿命焉能有几年了?若是冀儿没死,我也不会如此逼迫你,我知晓这些年你的不容易。可是如今冀儿也没了………………你当真要如此狠心?叫祖母死也不能瞑目不成?”老夫人见说硬的无用,便开始说着

软话。

她知晓这个孙儿最是重情重义。

果不其然,听她这般说完,梁的眼中闪过愧疚与痛苦。

可也仅仅只是一瞬,他眉目拧紧,坚定拒绝。

“祖母要我做什么,孙儿或都可一试,只唯独娶妻这一条。”

老夫人气得额角突突的跳,她骂道:“你是个有骨气的,可你也要有良知!你问一句你自己,可能对得起你身上的责任?你是长子,你这一脉香火如今更就只余你一人,你若是没留个后…………………你当真对的起你弟弟?可怜的冀儿才不满二十,第一回

上战场怎得就有去无回?你对得起你弟妇………………”

“你瞧瞧她可怜的样子,若非你她如今与你弟弟合该是神仙眷侣。我只怕已经有了重孙儿!我有了重孙儿,你以为我还会管你一句?”

“你总要为了旁人想想,你要你弟弟过继那些不知弯了几道的血脉?日后能有几分亲?你若是真不想成婚,祖母也不会拦着你叫你毁了誓言………………”

今日她是打定主意,要以己身来逼迫梁的。

“你总要给梁家留下血脉,过继一个给你弟弟,也好叫你母亲与阮氏日后有靠!”

“否则,祖母是死不瞑目。”

越是想忘的,越是忘不去。

梁的这些年每每午夜梦回时,总能回到当年,回到当年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

十七岁意气风发的麒麟将,一身银色流云盔甲,不拘兵常,锋芒所向,一骑当前,几度兵逼外邦。

可一切胜绩戛然而止在梁的的十九岁。

十九岁的梁元衡意气风发的出征,领三万兵马支援其父,不出半月却是狼狈的全军覆没,他在地上爬啊爬………………

从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骸中,努力翻找辨认着父亲的尸骨。

他终于,抱着父亲的头颅,爬出一道道数不清的尸墙。

当年那个十二州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一夕间成了世人耻笑的废人。

他再不能带兵。

梁昀无数次的自暴自弃,甚至无数次想要放弃朝着父亲发下的誓言。

后来,他终于走了出来。

他期盼着弟弟能代替他接过河东的担子,他将万千心血都投注往梁冀身上。

长兄如父,他投注在梁冀身上许多许多心血,教导他文墨武学。

可惜……………梁冀第一战就没了。

梁的匆匆带着兵马去平息后事,却是连梁冀的尸骨都不敢看一眼。

他无能,胆怯。

他是一个失败的儿子,错信他人,导致父亲战死。

他更是一个失败的兄长。

他对不起梁冀,他有愧…………………

室中四下都是冰盆,蒸散去灼热的余温,空中氤氲着浅薄湿意。

剑势之迅猛,剑气胜寒霜气势蓬勃,梁的腕脉急翻,长剑回鞘,却是忽地不堪重负,锋利剑身在昏暗中划过一道白光。

一声脆响,青锋剑蹭然落地。

章平听到屋里动静,面容大变,推门而入。

“快,快叫府医来!”

“公爷旧疾复发了!”

......

屋外飞雪融融,屋内暖炉却是灼热的厉害。

层层叠叠的绣罗合欢帐半垂,室内燃着香炉,紫云烟细细密密氤氲了满室,迎着雾光摇曳生姿。

一截粉藕般的手臂从幔帐中悄悄探出来,软绵绵的攀上了他。

紧接着,一具香温玉软的少女身子朝他胸怀里投了过来。

梁的潜意识的伸手接住她,却见那娘子一双湿漉漉的杏眼,鲜红饱满的唇瓣。她靠在他臂上仰眸凝望着他,眸中仿若明珠璀璨,光花倒转。

只一息间的凝眺,就叫这世间最规矩清正的男子神昏意乱。

玉钗横斜,爱丝黏腻,粉汗湿吴绫。

她的耳垂生的粉红小巧,连带着那颗红豆大小的细珠耳坠都像是裹上了一层蜜糖。

他将自己冰凉的指腹覆上她的耳垂,反复的捏着揉着。

却好似始终跟她隔了一层雾。

不够,这种浅尝辄止的触碰显然不够。

内室里闷热,汗水延着他的鬓角下颌一滴滴落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落在绣着鸳鸯的绣被上。

他鼻尖的汗珠滴答一声,落在少女粉白的颈窝上。

他忍耐不住低头,将她被自己搓的通红的耳垂连带上头的细珠耳坠,一同轻轻地吮入嘴里。

那姑娘眼神靡丽的笑着,她微微仰头红唇随着胸脯起伏一张一合,垂涎欲滴。

他将她从鲜红绣被中抱起,想与她更贴近一点,没有任何阻止的靠近。

那娇俏的姑娘软绵绵的手臂却是将他推开。

朝着他软声恳求道:“你只能亲我,不能沾我身子。”

为何,为何不能………………

他急切的不知所措,一遍遍密匝匝地吻,吻上近在咫尺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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