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赔礼(1 / 1)

第三十六章

他该不会是………………哭吧。

盈时心中不免为自己的猜测惊诧起来。

窗外那束浅浅的光恰巧落在梁的下垂的睫毛尖上,盈时察觉梁的仿佛沾了金粉的睫尖几不可见的轻轻颤动了一下。

梁的短暂的失神,当他察觉到身后那颗探头探脑的脑袋,她那双哭得通红偏偏还抽空偷看自己的眼眸??

梁的迅速恢复了面上的神色。

他转过了身子,却见她跪坐在地上,两臂松松垮垮的撑着身子。

许是自己方才对她真的很严厉,叫她眼里盛满了忧虑,叫她脸颊苍白的厉害。

她生了一副独得老天偏爱的面孔,卷睫长掩眼中的梨花春雨,明明是一双温柔稚嫩到毫无力度的眼眸,却偏偏昏暗中尤如一把利刃,望向他时像是能直直刺入人的心腑。

她的那些话语………………

以及同她先前说的那般,极会看人眼色。她后撑着身子,玉瓷一般精致的脸上全是小心翼翼。

“兄长真的不能原谅我这一回么?”她重新酝酿起了鼻音,可怜巴巴求他。

梁的并不是不知道,她这是故意装作可怜的模样想要以此逃避惩罚。

可…………………如她所说,她寄人篱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小心翼翼,看着旁人脸色呢。

梁的眼里氤氲着揉碎了的光芒,渐渐收敛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他轻搭着眼帘,冷静的像是一尊玉人,嗓音有些低沉:“你先回去,惩罚的事暂且先记着,日后看你表现。”

这是他的退让。

亦是他第一次做睁眼瞎说的糊涂话。

盈时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他这是......今日要放过自己了么?

盈时惊喜的抬眸,便见到梁的又是蹙起的眉心。

他凝望着自己,好似又是一副思忖着什么的模样。

“多谢兄长。”盈时唯恐他又是后悔,连忙拂了拂跪皱了的衣裙,便领着守候在屋外吓傻了的一双婢女匆匆走了。

梁的眸光望着前方,神色如常。

他看着那道身影消散在他视线里,才缓缓收回视线。

梁昀的眼底映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笑意。

“前院什么事儿,将娘子天没亮就叫走了?”桂娘从廊庑下匆忙迎出来问盈时。

桂娘鲜少踏出昼锦园,自然是不知晓昨日盈时犯下的事儿。

盈时不想叫自己做的糊涂事说出来叫她平白操心,只含糊着编说:“有人送去的寿礼礼单弄错了,叫我去瞧瞧呢。”

桂娘并未怀疑,反倒追问起盈时昨日送去的寿礼。

“昨夜您回来的晚,忘了问,给老夫人送的寿桃摆件老夫人可喜欢?”

盈时听了这话,自然是笑说:“我们商讨许久的东西,老夫人能不喜欢?”

桂娘听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这是您嫁进来头一年,礼物总要送的贵重一些才不叫旁人看轻。”

送给老夫人大寿的寿礼,原是桂娘从盈时嫁妆里选的一块品质极好的粉玛瑙,手掌大小沉甸甸的一块。后又送出府去请了京中巧匠将其雕刻成一尊寿桃模样,金丝托底,翡翠雕出栩栩如生的叶脉。

工匠做好送回来后,众人瞧见了都惊叹不已,当真是耀眼夺目,都满心盼望着叫盈时在这回寿宴上出风头呢。

只是盈时知晓,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只不过放在昨夜那成山的寿礼里便显得平凡极了。

好在盈时不会管这些,人生哪有事事如意?她的心意到了礼物也不比旁人的差,就已经很好了。

再说了,今天的事盈时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捡回了一条命,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和自己说落就落眼泪捡回了一条命。

盈时如今庆幸都来不及。

不过,她倒也没有愚蠢的以为自己已经熬过这一关了。

方才梁的只是叫自己回来待着,看自己日后的表现?

谁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若是日后自己再做错一回他就翻旧账的意思?

盈时心跳的厉害,偏偏她方才也窝囊的紧,不敢多问一句唯恐那人反悔。

说来也是奇怪,梁府奴婢众多许多事压根瞒不过人,可许多事情却又罕见的一点风声都不漏。

就比如盈时这回犯错跪在清正堂的事儿。

除了自己身边的人,没人知晓自己被梁明天还没亮就“请”去了清正堂。盈时亦是后知后觉,早上领路的嬷嬷是梁的人,一路上自己好像还真没见过任何一个奴婢了………………

时辰还早,她风平浪静的在自己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仍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涟漪。

她像是一个躲进壳里许久的乌龟,试探过外边风平浪静过后,便开始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

盈时去到老夫人院里时,老夫人正吩咐人往多宝阁上摆东西。

她昨日送去的寿桃儿竟也在其中!

盈时心中惊诧,老夫人见盈时过来,便是直接夸赞她一句:“你这玉桃儿颜色选的极好,是里头最漂亮的一个,可见是耗费了一番心思。”

这可当真是十分给盈时面子。

她也知晓老夫人这是有意抬举自己,便笑吟吟的说:“能得祖母的喜欢,孙媳的心思便算不得耗费了!”

她这话说的讨巧,偏偏人生的模样娇俏,并不显得奉承,倒显得像是撒娇一般,叫老夫人夸赞她嘴甜。

萧夫人韦夫人来的早,早在聊起昨夜宴会上的事儿。

萧夫人一脸心疼的神色,朝老夫人半是抱怨半是告状:“直儿昨夜因那虫子遭了好大的一通罪,我昨晚去瞧了,脸上脖子上都被咬的不成样子。原本我叫他朝官署里告了假修养两日的,谁知方才就听说被他大哥叫去清正堂罚跪去了………………”

萧夫人恰时的欲言又止。

盈时听了心中一跳。

梁直何时过去清正堂的?与自己一前一后不成?梁的也叫他过去跪下了?

对着悲惨的现在还在跪着的梁直,盈时难免有些心虚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的口舌厉害。

却忍不住升起一个又一个的念头。

盈时第一个念头是梁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这才叫梁直过去罚跪的?第二念头则是.........梁直真同女子厮混了?

试问要是梁直没犯错不承认就得了,梁的罚他跪,他就真跪?

那是梁直自己承认了?还是梁查到了?

那个女子…………………究竟是谁了?

盈时满脑子的疑惑,又听耳畔萧夫人继续念叨,萧夫人心疼自己儿子伤了还要被罚跪着,可偏偏萧夫人也知晓这是梁的发的话,再是心疼也只敢喃喃两句:“也不知究竟直儿犯了什么事儿,叫他带着伤跪着的…………………”

老夫人虽心疼晚辈,可也深知何谓慈母多败儿。

梁的身为长兄,惩罚底下的弟弟们是常事,梁直、梁冀自小到大都没少被罚跪。

这两年梁直成了婚了才好些……………………

这回是因为什么事儿?总不会平白无故。

老夫人淡淡道:“等他跪好了,叫他出来自己说。“

盈时余光划过萧琼玉,萧琼玉仿佛仍是万事不知。

谈起梁直的伤,这便不得不提那些该死的飞虫。

昨夜后山闹出的动静算是天灾难以控制,可到底发生在韦夫人筹备的宴会中,是以韦夫人一早便开始收拾昨夜的残局,打听好了各家消息,朝着各个府上送礼。

她朝着老夫人道:“昨儿晚上好几家在我们府上受了伤,儿媳连夜差人过去问候送礼,今儿一早也备上了礼,待会儿叫前院套一辆马车送过去。”

老夫人听此深深蹙眉,叹道:“这事儿算来都是我们府上责任,好端端的怎的就出了这事儿……………………

盈时手指着衣袖。

萧夫人则怪罪起来,道:“府上人少,那些水渠池塘往日便藏着许多蚊虫,我经过瞧见几回了也都与底下人说了,定也是那群仆妇们将我的话当耳旁风,糊弄着我!清理少了这才闹出这事儿来!叫我说那群人都该罚!”

盈时听了,赶紧道:“如今都出了事儿再说罚不罚的也是晚了。金翅虫要是落在脸上搞不好是要落疤的,若是未出阁的姑娘脸上落了疤,可怎么是好?”

她边说着边看向韦夫人,征求韦夫人同意:“母亲,备上重礼不如多备上几瓶去疤痕的膏药,再带个郎中过去,这般才有诚意不是么?”

韦夫人自打上回跟盈时闹得不愉快,简直再不想见到盈时,看见她心里就烦。这等厌恶的情绪在得知盈时没有听自己的话给老夫人送上绣品,反倒送了个什么玉雕之时更是厌烦达到了顶峰。

她只觉得这媳妇儿就是懒,惯会哄着老夫人转头忤逆自己。

今儿听了盈时这话,韦夫人更觉得盈时是刻意在老夫人面前上自己眼药,当即便是冷冷一笑:“你倒是懂得多,只是昨儿前院受伤的都是些公侯名门之家,谁家还欠了郎中,欠了几瓶膏药不成?你这说出去也不叫人笑话。”

盈时登时讪讪道:“是我想的浅了,那我……………”

韦夫人凉飕飕的打断她:“要显得有诚意,合该是亲自登门拜访才是,你若是想帮忙,你便去吧?”

盈时眨了眨眼睛,万般不情愿的从韦夫人手里接过这个苦活计。

韦夫人偏偏还要佯装不乐意的继续说她一句:“以你的身份,是不好登人家的门的,这回既然你有心便算了。”

盈时是什么身份?

她是孀妇。

不过好在她是梁府的孀妇,宰相门前三品官,她背靠着梁家,亲自去给外府女眷送礼,还真没哪家敢嫌弃。

盈时从容寿堂里出来时已经快到了正午,她却一点也不想歇息。

一出来便有些迫不及待赶去前院,拿到了详细的礼单,将昨日受了伤的五位女眷一一挑出来询问前院的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见盈时问的详细,也只当是这位少夫人第一回接手这些活儿,心中害怕是以才事无巨细仔细盘问。

她哎了一声,便连忙朝着盈时细说起这些女眷:“两位姑娘伤的颇重,少夫人只怕要好生过去慰问一番。一位是安远侯府的六姑娘,昨夜额头上好大一片红,哭哭啼啼的走了。另一位是苏姑娘……………

盈时精致的唇角弯起,掀起一丝怪异的笑:“苏姑娘?”

旁人家都称家中郎君官职爵位,这位倒是直接称苏姑娘?

管事嬷嬷叹息一声,道:“您这就不知了,这位苏姑娘原是少监家的女郎。苏少监当年还给两位爷教过书。去岁少监去了,府上三位爷都去吊丧过,可惜他家没郎君,就那一个姑娘,婚事还一直耽搁着………………”

盈时玉笋一般的手指轻轻划过手中的礼单,淡淡道:“这么说来,苏姑娘还是二爷三爷老师的女儿?”

“去套马,今儿我便先去见见这位苏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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