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烁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手上的力道,甚至开始轻柔地摩挲起云攸的手背来,感受着那份温暖与柔软。 渐渐地,他眼中的怒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心疼。 他心中暗自懊悔不已:怎么能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她呢?明明是自己对她关心不够,才导致如今这般局面…… 就这样,安烁竟然自己说服自己,原谅了云攸。 但他绝不能原谅周卿颜。 就像雄性动物与生俱来的,对同性的敌视本能一般,强烈且难以抑制。 “周卿颜,你是何时开始觊觎孤的女人?”安烁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卿颜那张面容冷若冰霜,宛如寒夜中的冷月,清辉洒下却没有丝毫温度。 面对安烁这般质问,他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安烁所预想的心虚之态。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向安烁和盘托出事情的真相。 想当初,云攸本是周卿颜心爱之人,二人也曾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可造化弄人,为了帮安烁摆脱娶污秽之女的困境,周卿颜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令他抱憾终身的决定——将云攸亲自送进了安烁的洞房。 起初,周卿颜心里盘算着,此法子不但能够将云攸留在自己身边,而且还能让云攸照料羸弱不堪的安烁,可谓是两全其美之计。 然而,云攸为了养家而去考医官,考上医官被派去樊州治疫,治疫时遭巨蟒袭城,为了救周卿颜,她命丧蟒腹。 想到这里,周卿颜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甚至认为就算将自己凌迟处死、遭受千刀万剐之刑,也无法抵消云攸所承受痛苦的万分之一。 那些残酷而令人心碎的真相,如果让安烁知晓,他是否会如同当初身处恶兽山之巅的周卿颜一般,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死月璃,只为能够救回云攸? 一想到这种可能,周卿颜便感到浑身发凉。 不!无论如何,决不能把真相告知安烁! 他决定承担下所有的罪过。 周卿颜抬起头,直视着安烁的眼睛,“殿下,两年前在废城疆场,我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是云姑娘救了我的命。” 听到这番话,安烁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他紧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所以,你们两情相悦,是孤破坏了你们的好事?”安烁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明显的质问意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眼光灼灼地炙烤着周卿颜,似是在逼迫对方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回答。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周卿颜竟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请殿下成全。”这简单的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安烁的心口,也将他与周卿颜多年的深情厚谊砸了个粉碎。 直到此时此刻,安烁方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当年在樊州治疫,周卿颜始终如同一个难以摆脱的阴影,横亘在他和云攸之间。 周卿颜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流露出一种明显想要拆散他们两人的意图。 而当时的安烁却天真地认为,周卿颜之所以如此行事,无非就是瞧不上云攸身份卑微,对她有很深的成见,因此打心眼里不想看到安烁和云攸在一起罢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当所有的真相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时候,安烁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一直以来,他才是横亘在周卿颜与云攸之间的跳梁小丑。 当欧阳兰儿将那幅画交给他时,他还心存侥幸,认为这是欧阳兰儿挑拨他与云攸关系的伎俩。 打脸来得太快,还是啪啪响的那种。 堂堂太子,一国储君,被一个臣子耍得团团转,耻辱感和挫败感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血肉。 他的眼神时而凶狠,时而犹豫,内心在理智与愤怒之间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 他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之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狂风呼啸。 突然,他挥手便是重重的一拳,朝着周卿颜的脸砸了过去。 这一拳带着他满心的愤恨与屈辱,速度快且力量极大。 周卿颜根本来不及躲避,也许是根本没有打算躲避,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向后飞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被打的一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他却并未就此罢休,一步一步朝着周卿颜走去,“画上的人果真是你们,你与她苟且之时,可曾想过,她是孤的妻子,你好友的女人,你自诩君子,礼义廉耻都抛诸脑后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诅咒。 周卿颜试图向后挪动身体,远离这个已经陷入疯狂的男人,可是身体的疼痛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而无力。 安烁站在周卿颜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的愤怒却并未因为这一拳而有丝毫的消减,反而像是被点燃得更加旺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