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宴狠狠松了口气,皇上龙颜大悦,哈哈笑道,「有道理,不愧是行军打仗之人,眼神确实比某些没用的官员好许多,起来吧。」
「是,皇上。」顾翎羽起身,重新回到篝火旁,只是一直低着头,神情没落。
明德帝道,「行了,一场误会而已,继续篝火宴吧。」
之后,便再也不提这桩事。
另一个篝火旁,武王世子秦凌枭脸色绷紧,嘴唇也是抿成一条线,一语不发,眼神满是戾气。
武王笑着低声道,「凌枭,难得和大家一聚,不开心的事,就姑且放一放。」
「……」秦凌枭暗暗咬了咬牙,「……是,父王。」
虽然说努力调整心态,但还是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没种的家伙!」
武王当然知晓他指的是谁,失笑着小声道,「你还真以为她能当众说出真相?如果换一名女子,在嫉妒心之下,有可能。但顾翎羽是领兵打仗之人,若那般冲动,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秦凌枭一愣——顾翎羽不会当众揭发,在他意料之中,刚刚也只是随口发泄一下。他惊讶的是,既然父亲早就认为顾翎羽不会当众揭发,为何还要派人将此事告知?难道不怕暴露身份吗?
武王自然知晓世子在想什麽,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低声道,「你是不是疑惑,本王会不会暴露?」
秦凌枭脸色闪过尴尬,「让父王见笑了。」
武王极了解自己儿子,「本王是故意暴露,让她自己分辨,皇帝是如何昏庸丶袒护恶女,本王是如何宽容,任其自由,到时候更偏向谁,她心中自有定夺。」
秦凌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父王技高一筹。
是啊,现在的情况是:皇上施压让顾翎羽闭口。
而顾翎羽本就喜欢安国公,此时怕是怒火中烧丶无从发泄,怎麽会把他们举报出来?
想到这,秦凌枭免不得看了一眼站在皇上身后的安国公,他怎麽都看不出,这安国公有何过人之处,为何无论是苏明妆还是顾翎羽,都会看上他?
尤其是苏明妆,
他与太子两人留出正妻之位,而她竟去栽赃裴今宴?
想到这,秦凌枭心底火气越来越大,倒了一整杯酒,为自己灌了下去。
心中想——这对狗男女,别落在他手里,否则会让他们感受下,何为生不如死!
篝火宴继续。
众人还是吃吃喝喝,互相敬酒,一派融洽场面,好像刚刚什麽都没发生一般。
但此时坐在篝火旁的,都是朝廷命官以及家眷,也是人精中的人精,没人会认为一切是误会!
安国公夫人和锦王,怕是真有什麽。
京城,又有热闹看了。
……
「醒醒!明妆姐!快醒醒!」
苏明妆被摇醒,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人抱着,她急忙睁开眼,入眼是一张趋于完美的面庞,五官端正精致,仿佛出自名匠雕工之手。
下一瞬间,她用力把男子推开,但却发现手臂不听使唤。
就听锦王大声道,「明妆姐,你怎麽在这?难道你也被人迷晕了?」
迷晕?
苏明妆脑雾迅速散去……刚刚她被惊了一身冷汗,因为那一瞬间,见锦王抱着她,以为「梦后觉醒」是一场梦中梦,而事实是,她还在梦中,糊涂地与锦王偷情。
没回到梦中就好。
真是万幸。
但锦王为何说她「也被迷晕」?她明明是被打晕,而且锦王的声音,不像是昏迷后刚苏醒的样子。
就在她疑惑时,听秦羽落小声解释,「你别误会,我没轻薄你。是你失温太多,我怕你冻死,只能一边用体温给你取暖,一边把你摇醒。」
苏明妆了然,她一边捋顺思绪,一边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没有知觉,身上只有从冷到暖后的刺痛。
她猜想,如果没有锦王用体温帮她取暖,她现在应该已经冻死了。
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男女大防的时候。
因为医书上说:人若长时间处于寒冷环境,哪怕没被冻死,也会因为血脉不通,而肢体落残。
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继续使用他的体温。
她压低了声音,「周围有人监视?」
秦羽落没想她这麽快猜到,心中赞叹她的机敏,「对,所以一会我们得演戏。」
说完,秦羽落故意大声道,「明妆姐你怎样?能说话吗?」
苏明妆也恢复平日里的音量,「能……我刚刚被人打晕,你怎麽也在这?你也被人打晕?这里是哪?」
秦羽落,「我是被人迷晕的,醒来就看见你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你能走吗?」
「恐怕……不能走。」
「我背你。」
「……好。」
随后,秦羽落放开女子,先脱下自己的披风,把披风穿在她身上,再把僵硬地女子背起来,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点点探索前行。
苏明妆趴在男子的背上,一边汲取着温暖,一边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寒风怒号。
应该是在山上。
秦羽落问道,「明妆姐,你是被何人打晕?刚刚出什麽事了?」
借着演戏的机会,询问情况。
苏明妆答道,「狩猎结束,我们回到高台,我有急事与裴将军说,便让公主留在原地等我。但,待我与裴将军说完话,却在之前的地方,没见到公主。
就在我准备找公主时,一名宫女打扮的人过来,说公主为了避开公孙潜,换了个地方等我。我对那宫女眼熟,记得她是坤宁宫的,便跟着她去了。谁知,我刚被带到偏僻之处,便被人打晕……」
说到这,她苦笑出声。
因为当她被敲晕的一瞬间,就猜到一切,但那时除了骂自己丶恨自己,别无办法。
她突然厌弃自己——经历了十年梦境,为何还这般无能?为什麽不能提高警惕?为什麽不能想得细一些,再细一些?
武王会在锦秋节给锦王「安排任务」,为何不会在文武百官俱在的狩猎节动手脚?
她为什麽没早点想到?为什麽不保持警惕?为什麽让习秋提前离开?为什麽只身随宫女离开?
秦羽落敏锐感受到女子的沮丧,小声道,「你别自责,他们位高权重,岂是我们能提防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放松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