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妆看着身旁,低着头的公主,心中疑惑——公主素来嚣张跋扈,为何一见公孙潜,就好像看见猫的老鼠?
一会她得问问清楚。
之后,她抬眼,不冷不热地答道,「是啊。」
梅筝一愣,「你们……你们会骑术?我之前怎麽没听说?」
「可能是因为梅姑娘消息不灵通吧,」随后,苏明妆语调意味深长,沉声道,「梅姑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你能藏住自己的小心思,再把别人当刀用。不要太高估自己的心智,也不要太低估别人的心智。」
正躲人的玉萱公主,疑惑地看向苏明妆——你在说什麽?你和梅筝之前有过结?
梅筝也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些,「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我没低估你的心智。」
苏明妆脸上笑容温和,眼神却冰冷冷,「我说的,并非是我,毕竟你没拿我当刀。顾姑娘是熟读兵法之人,她从前没看穿你,是因为你们见面时间少。但路遥知马力,你再这麽拿人家当刀,她早晚会看出,到时候这个朋友,你可就交不下了。」
她为何突然说这个?
因为刚刚她看见梅筝时,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短时间想不通,这预感出自哪里,便只能乱拳打死老拳师,先威胁一波再说。
而且这梅筝不冤,如果不是这个人,顾翎羽也不会跑去看她和锦王。
梅筝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苏明妆指的是什麽,结结巴巴,「你……你别含血喷人,我没拿翎羽当刀……」
苏明妆打断,「我可没提顾姑娘,是你提的。还有,别以为你从前喜欢什麽人,无人知晓,京城姑娘们的眼睛可都毒着呢,回头我找几人到顾姑娘面前稍微点拨,她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刀了。」
梅筝脸色苍白起来,「我没有!我不是故意告诉她的,当时你和……」
「我没兴趣知道,我还有事,告辞了。」说完,不再给对方狡辩的机会,苏明妆便拉着一头雾水的公主离开。
梅筝留在原地,看着两人背影,俏脸一会红一会白,口中也是恨得银牙暗咬。
许疏烟跟了上来,关切问道,「梅姑娘,发生什麽了?你和苏姑娘争吵了吗?因为什麽事啊?」
梅筝快速调整好了表情,道,「没什麽,就是聊上几句,我们没争吵。」
她怎麽会让许疏烟这小贱人看笑话?
另一边。
苏明妆把玉萱公主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问道,「公主,你和我说实话,你喜欢公孙潜吗?」
玉萱公主惊得睁大双眼,「你说什麽呢?我怎麽会喜欢公孙潜?我没有喜欢的人。」
苏明妆盯着公主一双清澈的眸子,也觉得不像是有秘密的模样,「既然不喜欢他,为何每次看见,都要躲着他?」
玉萱公主支支吾吾了半天,本以为拖上一会,明妆就会饶了她,但过了好一会,依旧见明妆静静等着。
见避不开,只能老实道,「你……你想听实话吗?」
苏明妆叹了口气,拉住公主的手,「当然了,我们两人之间,还要说那些虚话吗?」
玉萱公主低着头,「实话就是,从前我嚣张任性,都是你给我的底气。你说过,我们两人是天之骄女,用不着学什麽琴棋书画,取悦他人。
但自从这回我从避暑山庄回来,你就变了,再没人给我底气……我心中慌得很。对别人也就罢了,但对公孙潜……他极有可能是未来驸马,所以我很怕面对他。」
苏明妆一怔,随后心底泛起内疚,下意识紧了紧握着公主的手,「我并未改变想法,我还是那个我,我到现在也认为,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是为得到别人认可,讨好别人。现在我读书,也非当什麽才女,而是我自己喜欢。同样,你喜欢练武骑马,是因为当侠女吗?」
玉萱公主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喜欢。」
「对呀,」苏明妆绽放笑颜,「只要我们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就不是讨好别人,所以我并未推翻我们过去的信念,我给你的底气还在。」
玉萱公主怔了怔,「这……但……我不喜欢读书,哪怕现在背了一些文章,我依旧不喜欢……」
苏明妆莞尔一笑,「我喜欢呀!你为了我而读书,为喜欢的人做一件事,不是讨好别人,对吗?」
玉萱公主被绕得有些晕,小脑袋瓜直接转不动了。
苏明妆又继续套路公主,「你心虚,是担心自己从前做了『错』的事,是吗?」
「……是。」
「我现在告诉你,从前我们两人没做错,我们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丶找不到学习的动力,所以不学。现在找到了,所以才去学习。现在做的是对的,从前做的也是对的。」
「……是这样吗?」
苏明妆笑容魅惑,「哪里不对?哪里逻辑无法自洽,请公主指出来。」
玉萱公主总觉得怪怪的,但掰着手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问题在哪。
她抬着头,看着好友,「你长得好高。」
「……」苏明妆一愣,随后失笑,「怎麽又提个子了?我从前食欲不佳,后来因为练武,食欲好丶吃得多,所以长了个子。」
玉萱公主的表情却认真,「不仅个子长高了,人也变了,总觉得……你好像比我大了几岁。」
苏明妆心中道——心里的年纪,确实大了几岁。
她挤出一抹属于十八岁的笑容,撒娇一般摇了摇公主的手,「我嫁人了,当然也有所改变,等你嫁人,也会变的。话说回来,你对公孙潜到底有没有想法?」
如果公主对公孙潜有想法,她可不会放任梅筝在旁兴风作浪。
「没有。」玉萱公主道。
「也就是说,你不会选公孙潜做驸马了?」
「不是我选,是父皇和母后,」玉萱公主苦笑,「父皇虽然宠我,但原则问题上,是不会依我的。我不是父皇第一个女儿,之前的皇姐们,无论有没有喜欢的人,都必须嫁给父皇指婚之人,无一例外。」
苏明妆说不出安慰的话。
因为她知道,事实正如公主所说。
皇上生性多疑,身旁人敢有意见,皇上就敢认为那人叛变。
皇上的控制欲又极强,只要稍微脱离皇上掌控,他便怒不可遏。
正是因此,皇上才极喜欢历代愚忠的裴家人。
「也就是说,如果皇上坚持让公孙潜做你驸马,你会同意,是吗?」
玉萱公主哭丧了脸,「换你是我,你敢反对?」
苏明妆诚恳地摇头,「不敢。」
心中却想——既然如此,那她就想想办法,让那公孙潜确定是否当驸马,如果公孙潜有当驸马的意向,那她只能对梅筝说一声抱歉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