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锦王。
王嬷嬷等人紧张起来,又不敢顶撞冒犯,只能按照规矩问安。
没等众人行礼,秦羽落便摆手,「在外免礼。」
「谢锦王。」众人起身。
秦羽落仔细地看向女子,试图透过薄纱,看清女子的表情,轻声道,「明妆姐,安国公不让你与外男接触,难道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不能说话?」
同一时间,因为有薄纱遮挡,苏明妆也不用回避视线,就这麽定定盯着面若桃花的男子。
秦羽落见苏明妆没回答,又试探地问道,「难道你一辈子就要这样了?哪怕在街上丶碰见熟人,也不与男子说话?但……便是六根清净的尼姑碰见男香客,也会公事公办地说几句吧?」
苏明妆依旧静静看着他。
「……」秦羽落眼神闪了闪,声音更低,「明妆姐,你才十八,难道一辈子就要这麽过了?」
苏明妆,「你跟我来。」
说着,转身去了那道直接通往三楼的门。
众人愣住,不解其故。
苏明妆侧头对王嬷嬷道,「嬷嬷过来开门。」
「是,小姐。」王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掏出钥匙去开门——如今三楼未对外开放,只有两名掌柜,和苏明妆有直达楼梯的钥匙。
王嬷嬷一边开锁一边小声问,「小姐,您这是邀请锦王上楼吗?」
「对,有些话,我想问他。」
「那……要不要奴婢把钱掌柜……哦不,是孙掌柜找来?」
王嬷嬷改口是有原因——钱掌柜那废物爬楼都要半条命,来也是白来,反倒是孙掌柜有武功,能保护小姐。
苏明妆失笑,「我们的关系,没你想的那麽糟。」
「是,小姐。」王嬷嬷急忙把门开了,率先上楼开路。
一边上楼一边心里想——没那麽糟?但每次小姐见到锦王,都好像很怕的模样,算了,让人想不通的事多了,只要好好伺候小姐便可。
苏明妆站在门口,转头看了一眼锦王,「王爷,请吧。」
说着,便转身上了楼梯。
不远处,待女子身影消失在小门,前一刻少年面容上的楚楚可怜,化为冷静沉着,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锐利。
……
望江楼,三楼。
当秦羽落进入雅间时,却见女子摘了帷帽,站在窗旁,静静看着窗外,若有所思一般。
他看着女子侧影,却不知是错觉还是什麽,只觉得其身上弥漫着矛盾又神秘的气息,让人捉摸不透。
难道与她性情大变有关?
她到底经历了什麽?
苏明妆知道锦王进入房间,却没理会他,依旧承受梦中记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从前为了减少痛苦,她刻意把关于锦王的记忆封在心底,不去想。
后来因为再见锦王,也是克制地开启。
今天她彻底放开,把过去所有记忆,无论好的坏的,无论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光,还是他抛弃她后,疑惑和无助,全部释放出来。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痛苦淹没。
却发现……也还好,固然痛苦,却没想像中那麽难受,时间果然是磨平伤痛的良药。
少顷,
下人送上香茗和茶点,雅间内充斥了清香茶气,苏明妆也收回视线,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距离她不远不近,依旧站立未入座的华服少年。
秦羽落正要嬉皮笑脸地厚着脸皮套近乎,却惊讶地发现,女子本明艳的面庞苍白一片,还有她的眼神,埋怨丶斥责,又豁然丶决绝。
就好像两人熟识已久,曾经关系密切,后来他负了她一般。
秦羽落正要询问,就见女子美眸向着下人淡淡一瞥,「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人一愣。
王嬷嬷等人惊——小姐不是一直躲着锦王吗?为何今日又要和锦王单独说话?
秦羽落也是表情紧绷,抿了抿唇,之后对侍卫道,「你们都出去。」
「是,王爷。」侍卫们没犹豫,放下书便离开了。
秦羽落见靖风还在,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没表现出来,「靖风,你也出去。」
靖风如何肯走,「属下奉命保护主子。」
还没等秦羽落开口,就听苏明妆的声音,「奉哪个命?是皇上吗?那你先出去,晚一些我自会入宫向皇上请罪。」
靖风也是吃了一惊,「属下是怕单独留两位主子,遭遇不测!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出去!」
说完,急忙匆匆离开。
王嬷嬷见小姐态度少见的强硬,她们也便没自找苦吃,默默离开了,还贴心地关了门。
雅间内,便只留下两人。
苏明妆深深看了一眼唇红齿白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王爷请坐。」
在这种压抑氛围之中,秦羽落想耍宝卖乖,也是耍不出的,最后找了张椅子坐下,「明妆姐也请坐。」
他为何要称其为「明妆姐」?
因为从前两人虽未单独接触,却因玉萱公主的原因,在一起游玩过。
玉萱公主是他堂姐,有一次他唤堂姐时,苏小姐酸溜溜地抱怨说,明明她与玉萱公主都是家中最小丶最闹的,为什麽玉萱公主还有堂弟跟着一起玩,而她的堂弟堂妹都躲着她走。
玉萱公主为显示姐妹情深,直接割爱堂弟,让他也唤苏明妆为姐。
他无奈只能喊了,没想到她很高兴,还送了见面礼。
他表面装得欢喜,回府后就把那挂件不知扔哪里去了。
苏家少年不愿理这胡闹的堂姐,难道他就愿意?无奈他上无父亲庇护丶下无兄弟帮衬,看似矜贵又逍遥,实际上却是伏低做小丶摇尾乞讨。
连靠近玉萱公主和苏明妆,都是奉命行事。
好一会过去,雅间内依旧寂静无声,两人无一人说话。
苏明妆盯着锦王看,后者视线一直回避,到后来避无可避,秦羽落终于开口问道,「明妆姐,你为何这般看我?」
苏明妆目光复杂,唇角绽放一些冰冷,慢慢靠近他,「那你为何不看我?你在尚书府,不是很想与我接近吗?望江楼出售释本,你不是主动来帮忙吗?现在又送医书过来,不是讨我欢心吗?现在我愿意看你了,你又为何不敢回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