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宴心中疑团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他恨不得直接把苏明妆的脑袋打开查看谜底!
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对苏明妆的好奇心,已被吊到了极限!
突然,感觉有人轻碰他的手臂,他顺势看去,便见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庞。
苏明妆收回手,「抱歉,刚刚叫了你两声,你都没回答,只能冒犯。我想问,你家可有皇上的御赐之物?」
裴今宴点头,「有,不少。」
苏明妆眼神闪了闪,又问,「那……可有先祖皇帝御赐之物?」
「有,不少。」
众人——嚯!安国公存货可不少啊。
知情人都知晓,安国公府其实并不穷!
历代裴家人,虽两袖清风,但生活节俭,并无奢侈开销,正常俸禄都花不完。
而现在窘迫,是因为把银钱都帮助有需要之人。
不仅包括旧部,还有一些经济窘迫的小官小吏,以及穷苦百姓。
正是因为历代裴家人高风亮节,所以历代皇帝对裴家都极其信任丶器重,动不动就赐东西。
苏明妆惊喜,「真的?那太好了,你选几个有代表性的给我看看?」
裴今宴点头,「好,你也可以自己去挑选。」
苏明妆眼前一亮,「方便吗?」
「当然。」
「真的?太好了!」
裴今宴看着女子少见的喜悦神情,心生疑惑——那麽喜欢御赐之物?换一人,也许可能,但她可是苏家人。
苏家圣宠几百年,别说北燕皇帝的御赐之物,怕是前朝皇帝的御赐之物,都有不少。
他哪知道,苏明妆最近读书时,偶然读到开国祖皇帝在征战时写的诗歌,皆是金戈铁马丶大好河山,她敬仰得紧!
她家的那些御赐之物,都是什麽珍玩丶摆件,只是经皇上的圣旨御赐,从皇宫国库里赏到她家的仓库里罢了。
但她想看的是祖皇帝亲手触碰过的物品,最好是日用品!
她甚至都在幻想,自己一边拿着祖皇帝的旧物,再读祖皇帝的诗歌,该多麽身临其境。
裴今宴看着女子晶晶亮的眼神,本来想说让婶母带着她挑选,但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一会回府,我带你去挑。」
他好奇,她喜欢什麽。
她的喜好丶她心里所想丶还有她的秘密,他都好奇。
「啊,这……」苏明妆笑容凝了一下——和他一起?
不过转念一想,满是御赐之物的仓库,肯定不是谁都能进。婶母对于国公府来说,到底还是分家的外人;老夫人身体康复没几日,也不能把病人拖去仓库。
再者说,她和老夫人,还没和裴今宴熟呢。
这麽一想,便想开了,「是,那就劳烦裴将军了。」
「哪里。」
……
望江楼的事敲定后,众人便回了国公府。
从学士府来望江楼时,裴今宴曾暗自打算,回头找个藉口离开,这样就不用和苏明妆尴尬同乘了。
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他竟又答应了她,挑选御赐之物。
裴今宴也只能放弃之前的计划,重新和她同乘一辆马车。
很快,车辆启动。
两人依旧一个「看门」,一个「看窗」。
但越是这样刻意避嫌,车内气氛,便越是尴尬。
正是傍晚,是众人回家的时间。
街上人多丶车也多,
尤其是一些没素质的车夫,驾着庞大马车来回穿梭,最后造成拥堵。
「……」车内的两人。
互有芥蒂丶惧怕相处的两人,就这麽被困在狭小的车厢,裴今宴推开车厢门打算透透气,苏明妆却吓了一跳,急忙到处找帷帽。
裴今宴发现,立刻把车门关上,「抱歉,我不应擅自开车门。」
苏明妆戴帷帽的动作停下,「呃……没什麽。」
随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和尴尬中。
裴今宴挣扎了很久,低声道,「今天,谢谢你。」
「?」苏明妆不知其指的是什麽。
裴今宴扯了一下嘴角,仿佛自嘲,「帮我回答了望江楼存在的意义。」
是啊,今日如果没有她在,还不知如何圆场。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苏明妆感受到男子情绪的低落,岔开了话题,「真没想到,你今日竟能回答出大哥提的问题。」
裴今宴垂眸,「碰巧而已。」
苏明妆耸肩——懂了,原来是人家不想说话,那她就不热脸贴冷屁股了。
想着,绽放一个礼貌又有距离的笑容,便淡漠地转过头,准备继续看车窗。
裴今宴心莫名一沉,知道对方误会,急忙解释,「不是,不是碰巧!我会,四书五经我会!」
两人一愣。
裴今宴也发现自己的过激,很是尴尬,「……抱歉,你为望江楼做了这麽多,我不应敷衍你。而且我并非故意,你可愿意听我解释?」
苏明妆睫毛动了动,「不需要和我解释,你想怎麽说,本就是你的自由。」
裴今宴还是自顾自解释起来,「四书五经我都有看,真的只是草草翻了几遍。但我看的那本……我要如何解释?这样吧,一会回府,我把我的书给你送去,你看后就知我的意思了。」
苏明妆倒是有了好奇,「你的四书五经和别人的,有何不同?」
「有,我用的书,是母亲从前做的注释,虽不正统,但浅显易懂,不仅是我,只要稍有聪慧之人,翻上两遍,都能融会贯通。
其他书籍,尤其是名家注释,往往艰涩深奥,用以应付科举丶深究学问,而母亲的注释却带着一些……日常消遣之意,所以翻两遍就读懂。
还有,今日无论苏主簿问什麽问题,我确实都能答出来,但不能保证每一个问题都能回答周全,所以刚刚我并未骗你。」
「……」苏明妆。
她是否认为他敷衍,有那麽重要吗?
不过,她没再细究这件事,注意力被裴老夫人注释的四书五经吸引了!
这些天她每天用两个时辰看正统书,还专门找了几本名家释本,看的是头晕脑胀。
若有浅显易懂的版本,当然好了!
她只是想填补知识空缺,也不去考科举,要那麽深奥做什麽?
想到这,期试探问道,「你刚刚说,要把书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