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君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再开口声音也带上了慈爱,“你是个有心的,往前倒未瞧出来这般聪慧,日后留在我身边多梳理梳理,想来比那些贵女千金差不到哪里去!” 江采萍听出言外之意,当即变了脸,“婆母,不可……” 苏老太君看也不看她,扬声道:“管家,去请账房先生来给孙小姐清点嫁妆,再往衙门走一趟,就说——” “有人强占永宁侯府财产,还上门撒泼闹事,劳烦他们的差役走一趟!” 一时间,谢家两个女人都变了脸色。 谢老夫人强撑着脸面,看着苏老太君的眼神有些慌张。 “老太君,这……咱们两家一点私事,闹到对簿公堂,是不是有些太难看了?” 苏老太君却并不买她的账,似笑非笑道:“谢夫人上门闹事不嫌难看,侵占嫁妆不嫌难看,等侯府来要钱,倒开始在乎脸面了?” 谢老夫人还妄图威胁,“您可别忘了,芷瑶小姐跟我们清絮还有赐婚……” “芷瑶不过侯府养女,又无领养凭证,更无族老作保,说穿了,一句话就能轰出府的外人,老夫人几次三番提起,到底是何居心?” 谢老夫人一激灵,最后的底牌也没了能耐,她彻底慌了神。 一旁的苏芷瑶小脸煞白,跪在苏老太君脚边的身子一软,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芷瑶,芷瑶你怎么了,别吓娘亲!” 江采萍慌了神,连忙冲过去抱起苏芷瑶百般心疼。 苏老太君看着不耐烦,“喊两声就能醒么?赶紧抬下去,叫大夫来瞧瞧!” 听出了老太君语气里的嫌恶,江采萍到底不敢顶嘴,连忙带着几个嬷嬷,把苏芷瑶抬回了房间。 从始至终也未分给跪在堂下的苏瑾月一个眼神。 她分明知道,今日谢家人来势汹汹都是冲着为难苏瑾月去的。 人一走,谢家人也有些坐立难安起来,谢老夫人偷偷推了一把谢林氏,谢林氏心里不痛快,面上却只能低了一头。 朝着苏瑾月道:“行了,看在你三年伺候还不错的份上,之前是就不跟你计较了,也不要你赔钱了,你现在给婆母磕个头,给我道个歉,我就既往不咎,允许你进谢家门!” 她语气极为为难,像是给了苏瑾月莫大的恩赐。 谢老夫人忙接着话头打圆场,“哎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他们小夫妻只要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她说着,作势要搀扶苏瑾月起身,一副婆媳情深的架势。 未曾想,苏瑾月却半点不接话头:“谢老夫人,有空在这为了我的嫁妆使出十八般武艺,不如回去叫谢清絮亲自上门给我道歉。” “堂堂八尺男儿,出了事只会躲在女人背后不成?” 谢老夫人几番好话,也没换来苏瑾月的妥协,到底不耐,那点阴毒刻薄的嘴脸也显露出来,忍不住朝着苏瑾月训斥道。 “我几番给你脸面,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要回嫁妆又能如何,你没名没分就在婆家待了三年,满京城人尽皆知,你真当除了谢家谁敢要你这样的名声败坏的女人?” “况且大婚之日你当街闹事,真以为有人能给你主持正义不成?我且告诉你,这天底下女子原就是要顺从男子的,丈夫是天是地,即便你没过门,也没资格忤逆!” “经此一遭,世家贵族只会都晓得你是没教养,不顾廉耻的泼妇,到时候没人要的时候,别哭着上门求我们谢府收你这只破鞋!” “啪!” 这话连苏老太君也听不下去,猛一拍桌子。 “谢老夫人,慎言!你瞧瞧清楚,你是在谁的地界,敢对正经侯府千金这么放肆?!” 谢老夫人到底小门小户出身,哪里比得上老太君侯府正房的气派,吓得她一哆嗦,刚刚痊愈的身子,眼见着一副要当场病发的模样,半天吭不出一句。 “我当初为什么要在侯府待上三年,谢老夫人不是最清楚吗?!” 苏瑾月站起身,冷笑看着谢老夫人,“是谢清絮出征前,下跪求我照拂他的母亲,是他一日三封书信,说他母亲孤苦,让我多加看顾。” “我初次去谢府见你,谢夫人是怎么说的?是你说,认定我是谢清絮唯一的儿媳,说大哥无能,长嫂无义,以后整个谢家的担子就在我身上了。” “要不是你们母子涕泪横流,跟丧家之犬一般求我,我何必不顾名声,亲自上门照顾?早知我大发善心换来如今的下场,给谢府花的钱还不如喂给流浪狗,连狗喂三年都会朝着我摇尾巴,只有你们谢府满门狗都不如的,才会恩将仇报!” 谢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抬手指着苏瑾月,“你你你……” 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太太,小姐,账房先生到了,衙门那边也收到消息了,待会就过来了!” 管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拽着账房一叠声地冲着苏老太君报告。 苏老太君下意识转头看了苏瑾月一样,瞧着她乖顺站在自己身侧,让丫鬟递过满满一沓账本。 她这才慢条斯理接过,随意翻看几页,抬头扬声。 “账房先生前厅做账,你把府上青壮年的家丁都搜罗起来,一会去谢府,把咱们大小姐的嫁妆全部抬回来!” 自那日老太君亲自坐镇,把嫁妆尽数搬回侯府之后,谢家很是消停了一阵,许是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再也没再上门闹过。 连带着谢清絮也躲在家里,除了日日上朝点卯,没再听过其他动静,苏瑾月太知道他首鼠两端的性子,多半是想避过这阵风头,再徐徐图之。 只是一来二去,最吃亏的倒是苏芷瑶了。 因着圣上赐婚,这婚事退不了,谢清絮却又没有迎娶她过门的意思,只能日日在府里以泪洗面。 倒是苏瑾月乐得清闲,掐指一算,也到了萧铎凯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