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又劳烦你为父王治疗了。” 有人道。 “能为圣托斯的国王治疗,是我的荣幸,坎伯兰殿下。” 另一个人语气温和而恭敬地回应。 “自从你辞去皇家医师的职位后,父王的身体就没有一天是舒适的,宫殿里的医师对此也束手无策。他们只会频繁地提起——” 话音微微一顿,那个人有意模仿出惊慌无助的语气。 “如果卡修斯.阿尔弗雷多医生在的话……” …… 那两道身影坐在华丽的黄金椅子上,背对着她。 但是,贝栗依然从声音和外貌轮廓辨识出了他们二人。 一边,当然是这场梦境的主人,梦境之外的圣托斯国度的国王。 只不过,在这场梦境里,他头上还没戴上王冠。 所以现在的他,还是坎伯兰.埃尔维斯王子殿下。 另一边金发碧眼声音柔和的人,则是卡修斯医生。 “那些医师并没有错,坎伯兰殿下。” 卡修斯医生的声音带着他一贯的谦逊和笑意。 “国王陛下的年岁大了,即使殿下无私地换上自己的心脏,也弥补不了什么。” “很遗憾,我也只能暂时用一些麻痹神经的草药,来减缓国王的疼痛。”他道。 “我也知道父王不剩多少时间了。” 坎伯兰王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低低地垂下头。 “只希望父王可以安详地离开,在最后这些时间里,不受病痛折磨。” 语气听起来充满悲伤和惋惜。 但是只持续了几秒。 当他的头再次抬起来时,声音又变得充满笑意—— “瞧我,又说了那么多,耽误你的时间了。” “卡修斯.阿尔弗雷多医生,那么这次,你还需要从这间花房拿走一些死去的蝴蝶做标本吗?” 坎伯兰王子语气轻快地问。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 “这当然可以。” 话音落下的同时,椅背里探出半张脸。 坎伯兰王子对花房里那些正在轻手轻脚打理花卉和植物的仆人说: “把死掉的蝴蝶全都捡起来,拿给卡修斯.阿尔弗雷多医生。” “是。” 花房内所有仆人齐声道。 然后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开始寻找掉在地上、花朵里、叶片间已经僵硬的蝴蝶。 过了一会儿。 用丝绸布袋装着的,满满一袋子的蝴蝶尸体交到卡修斯医生手中。 或许是看到那袋蝴蝶尸体,坎伯兰王子忽然问道: “卡修斯.阿尔弗雷多医生,你见多识广,知道哪个国度哪一块地方会出现不死的蝴蝶吗?” “不会死的蝴蝶?” “对,你没听错。小一些的蝴蝶只能存活几个周,体型大一些的蝴蝶能活上几个月,但也仅此而已了。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明年的这个时候再聚在这里喝茶,这座花房的蝴蝶没有一只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卡修斯医生的语气有些惊讶,道: “你指的原来是这个……坎伯兰殿下,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说蝴蝶山谷的康斯坦斯家族。” “但是他们只是拥有治愈自己的能力,显然也逃脱不了衰老和死亡的命运。” 他无声地笑了笑,才继续道: “所以殿下所说的,不会死的蝴蝶,很抱歉我没有听说过,没办法给你提供有用的信息。” “康斯坦斯家族……” 坎伯兰王子的语气若有所思,“我倒是把这个家族给忘记了……” “……殿下?” “噢,没什么,但你给了我一些新的方向。” 卡修斯医生安静了两秒,才道: “虽然不知道殿下话语的含义,但能帮助到殿下,就是我的荣幸。” …… 贝栗将蓝绿色翅膀展平,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一动不动地停在叶片上。 一只棕色的蝴蝶忽然从她上方落下来。 像冬日的一片枯叶,直直坠下,落在她身旁。 一阵脚步靠近。 贝栗看着仆人走到她面前,蹲下,向她伸手,捡起她身旁僵直的蝴蝶。 然后,梦境又再次切换了。 贝栗的视线再次陷入短暂的黑暗中。 当她以为梦境切换后,又会出现强烈的光线晃瞎她的眼睛的时候。 结果没有。 梦境的画面一阵变换,依然是巨大的拱形玻璃花房。 只不过,彩色玻璃罩子外,阳光明媚的湛蓝天空已经变成了黑夜。 贝栗也依然一动不动地停在叶片上。 她的目光在花房里快速扫视了一圈。 此时花园房里没有一个仆人,只剩下坎伯兰.埃尔维斯。 在这个梦的情境里,可以重新称呼他为圣托斯的国王陛下了。 因为他的头上已经戴上了皇冠。 在绽放的花朵与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绿植之间,他仍然坐在一把黄金椅子上。 只不过椅子换了另一种款式,更华丽,更亮眼,上面镶嵌着无数水晶和宝石。 花房里的蝴蝶换了不知道多少批,数量依旧还是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