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脑海里一旦接受了全世界都是个巨大草台班子的设定，就很难回去了。
从秭小伟最早对教培调整的腹诽质疑，再到眼前的科研专利。
哪哪都透着漏洞。
他出来给麦子都这麽说：「梦想汽车那老总的新能源车专利，就是在那个专利失效的插混技术上调整了下齿轮比……你说重要吗？」
真就是讪笑：「梦想汽车现在每个月能卖几十万辆，靠的是十多年来卧薪尝胆的坚持生产技术打磨管理，全产业链成本控制，最后形成价廉物美的优势，跟这个专利半毛钱关系都没，但这十几年如果没有这个专利的噱头，连那些早期拙劣的仿制车都卖不出去，更不用说技术骨干们同心协力跟随下来了，就像刘皇叔是不是真的汉室血统已经不重要了，他必须是，才能凝聚团队人心，民心所向。」
麦子全程都稳稳的坐在那像个银簪子似的，端着茶碗慢慢喝茶。
也就听清了最后几句对话：「嘻嘻，就像当初你做那个内衣园区能算山湖模式吗？不重要，你要的是把模式引进过来，占住了学术高度，校区湿地公园的确更进一步，我相信再有个更大的园子，估计就真是了。」
秭小伟也嘿嘿笑：「对，京西的问题也在这里，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退休，反正现在走下坡路的京西亟待他回来重新掌局，但为什麽回来，得有个说法。」
「对外肯定不能谈争夺危局，最好就是他提出新的战略，在保住主业的同时，必须谋求个新的增长点，资本市场必须要讲故事，消费市场必须要有定位，已经逐渐离开的消费者才会好奇的回来看看，京西的底子非常好，这样滑落是真可惜。」
麦子悄悄做个鬼脸：「前两天室友还在京西上买化妆品，今天我们居然在东京决定要伸手帮京西改变点局面，感觉太奇幻了，关键我还相信你有这种挽回的能力。」
秭小伟装着老气横秋：「你也要出力的。」
毕竟麦子是顶着个汽车设计师以eo秘书的身份在场，那就顺理成章的把这个京西和艾拉共同推动新一代智驾的衔接工作承担起来了。
麦子长叹气：「三年又三年，我还是打打友谊赛出力咯……」
秭小伟侧目：「看来是小盆友作业不够多啊，一定要加点担子。」
麦子赶紧做出撕心裂肺的惊骇模样。
远远的高婷婷举着那个摺叠手机。
拉大潜望式长焦镜头，五倍光学变焦和五十倍的数字变焦让她清晰的看见这俩嘴脸。
面无表情的咔咔拍下来，再发语音给麦子：「可以了，你们搔首弄姿完可以过来接孩子了！」
旁边假装忙碌照顾俩同龄娃的强嫂，一直伸长脖子在偷瞄。
还悄悄眯眼眺望远处，看那个身材高挑犀利的短发姑娘，立刻朝这边来。
就误判了从属关系：「那……是他的秘书，还是你的秘书啊？」
高婷婷的心境其实也在变，亿万小富婆嘛：「那哪是秘书啊，那……」
还是忍住了，飞过来的路上听常月玲说她们经常有碰面打交道，那就不能透露卧底的身份：「那是眼线，常小姐安插在小伟身边的眼线啊，比我这眼线还画得醒目。」
强嫂被她这种随心所欲的比喻方式笑得不行。
但最醒目的还是应该梅朵吧。
跟小姐妹一样换了身小和服，强哥的女儿是粉红色的娇艳，她是青白绿的秀气。
可这山里出来的小姑娘哪有什麽娟秀，就雄赳赳的在庭园草坪上滚翻，没那腰间的小枕头，反而系了根带子，就像千与千寻里的主角妹子一样矫健干练。
看见秭小伟还蹬了脚上鞋飞奔过去。
秭小伟连忙举起手机搞艺术创作。
麦子提醒他：「别让梅朵穿这个的照片流出去，现在很敏感。」
秭小伟呵呵：「你看她身上那根带子，是从宋代就流行起来挂在颈项间，用来搂起衣袖方便劳作的工具，叫襻膊，自信的人会把这些文化符号一点点拿回来，而不是故意用来鼓吹排外情绪，方便卖东西。」
汽eo秘书马上明白了：「哦……怪不得最近几年突然就躁动起来了。」
秭小伟已经揣了手机，接住跳上来的小姑娘：「利用这种情绪卖东西很常见了，南韩丶焦盆的产业能起来，都有身土不二的套路，民族工业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点发展机会也无可厚非，但资本家上了瘾的拼命鼓吹，用这个来一茬茬的割韭菜就有点不要脸……」
梅朵在他身上就到处捏脸抱头，还扒拉头发好像在找虱子，要麽就是看看韭菜长得怎麽样了。
逗得强嫂都咯咯咯笑。
秭小伟还是换了语气：「强哥把会谈结果给吩咐下，我们这小打小闹的就先撤了，说晚上还是吃个饭庆祝下合作？」
强嫂明显想看八卦：「不是说……月玲，还有位做企业很厉害的闺蜜也来了吗，一起一起，朵朵和小梅朵都这麽有缘！」
那是，怎麽可能错过。
连强哥都是匆匆忙忙的交代完，装腔作势的绕过来：「具体的事务再详谈，直播事业部的高层团队会立刻赶到江州准备述职，你那边安排接待整合了，晚上喝两杯……」
强嫂打配合：「月玲她们在银座那边，走吧走吧，你俩在路上还能聊聊，我们跟婷婷一起，啊，我也看过你的越野视频，好漂亮……」
的确，在东京市中心的区域，哪怕十公里车程，也要走快一小时。
这还是联络上两位富姐，都各走半边到居中的港区，常月玲在一家倍儿有名气的老字号料理店订了桌子。
秭小伟不关心吃什麽，也不关心姑娘们怎麽看待：「得尽快，我们已经停不下来，在开始第二批四百名全国各地的电动汽车维修技师培训了，您如果要围绕新能源车打造新格局，就要尽快宣布，我们现在每个月交付五到六万辆的规模能够迅速给予业务量支撑。」
强哥侧目：「打造汽车全生命周期业务生态链条布局，这涉及到的落地能力丶竞争能力以及增收增利这些实打实的能力，是个很大规模的事情，怎麽容得这麽草率的推动起来？」
秭小伟呵呵：「时代不同了，老爷，一辆燃油车从研发到试验丶调校，光底盘部分就要折腾一两年，不路试个几万公里都对不起工匠精神的称号，但那是带着发动机变速箱的燃油车，天生就头重屁股轻，底盘更是要各种精心调校才能保证驾驶感，电车现在全特麽一块巨大的电池在底部平均压着，各种电子传感器跑几圈不同路况就能算出最佳比例搭配，我要争取在八月发起新一轮龙猫车型上市，您不跟着押宝？」
强哥上个月就看好过那辆工程样车，吃惊：「生产系统能铺开？不是说百亿超级工厂要到年底才能建设完毕吗？」
秭小伟摊手：「生产线可以先一段段的组起来，而且从新势力开始就养成了先订单后生产的模式，反正争取能从九月一号开学批量交付，年底再批量爆产能就行了，长江汽车在生产制造这部分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强哥也忍不住抹花白头发：「你这是逼着我快马加鞭啊。」
秭小伟就是有少年气：「不然呢，现在是四月中，我争取四月底就开始尝试京西直播，五月争取爆各种产品上平台，这都是要给你重新登基做贺礼的业绩啊，难道算别人头上？」
老前辈做深呼吸：「你特麽的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麽场面都敢迎上去，我要保证基层员工稳定，中层还要涨薪，压住高层的心思，哪有那麽简单。」
秭小伟娴熟：「这是我一年来第三次了，第一次先冲内衣业绩，然后再仗着这股两个月卖了一年业绩的kpi，为基层修园林景观新宿舍，彻底掀掉一部分老管理层，让整个企业在保存部分地头蛇的前提下全部清盘。」
手机上的之前破旧池塘菜园子，变成了现在网红打卡地的建筑群，的确有种旧貌换新颜的蜕变。
再点点车身：「长江汽车是千亿级规模吧，要我说内部臃肿老化程度，肯定比你还严重，还是先冲业绩，有了业绩才有资格说产品，有了产品才能说未来，现在艾拉汽车独立出来的每次蜕变，都是老常对原有班底的敲打，你说过啊，哪有这麽脆弱？」
年轻好像就是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
就是敢摧枯拉朽的推翻一切。
偏生秭小伟还不是那种愣头青的无知。
他甚至给自己找好了理论基础：「我既不会觉得庞然大物多麽精密高贵，本质上就是个时代产物的草台班子，可既然能运行起来的团队，也没那麽容易瞬间崩塌，必要的快刀斩乱麻，没准儿还没来得及大出血，就被堵住了呢，再说就算大出血了又如何？金融危机爆雷之后还不是要一点点去修复补救，被困在死局里面眼睁睁看着温水煮青蛙才是最难受的，既然有直播间风口可以利用，我就要快意恩仇。」
老江湖可能已经习惯了瞻前顾后，哑然失笑：「那就先看看你能走在我前面趟雷吧……卧槽！」
已经看到老字号料理店门口站着的两位富姐了。
倒不是有这俩有多漂亮富贵，而是能让常月玲笑嘻嘻挽着的妞儿，满脸霸气的嫌三嫌四，还稍微腆着点肚子。
这能是一般人嘛。
秭小伟你不是屠龙少年，你是骑龙勇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