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衡恩兴致淡淡地瘪瘪嘴,把头转到一边:“谁让你坐他椅子的,你要是不坐也发现不了。” “你…你……行。”陈一懒得和他们俩计较,“那你说现在咋办吧。”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贺衡恩烦躁道。 “你们说开了不就得了吗?既然互相喜欢,那就重新在一起,万事大吉,不可以吗?” 贺衡恩犀利的眼睛注视着陈一:“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可以就这样直接复合的情况吗?” “这——”陈一面露尴尬,好像还真不是。 “就算不能直接复合,你的态度,态度呢?假设程筝待会儿过来找你,他说想和你解释,想和你慢慢修复感情,这你不会不同意吧?” 贺衡恩闭上嘴巴,权当默认。 “有你这态度,不就得了么,你不能不给程筝机会啊,程筝他是什么人大学你就看的一清二楚了,他要真烂,你都不会喜欢上他。” “现在他也来北京了,还到你这工作了,这些都能证明人家有改变啊,你六年在干嘛不用我多说吧?你不就是在等他吗?” “怎么人家来了,你反倒退缩了?” “咋了?害怕?害怕程筝不是那个程筝?害怕回不到曾经了?” 贺衡恩面色不虞,他真讨厌和陈一这么聊天,被他怼着心脏插刀。他闷声说:“我知道了。” 他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相处一段时间的,他们两个人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经历来解决所有存在的问题、彼此的误解与难过,包括六年时间带来的隔阂,还有许多微小的事情。 陈一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爬起来站在窗前。背对贺衡恩,他摸到手机,在上面点了两下,然后重新装进口袋。 “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这两个多月,聊过除工作以外的其他话题吗?”陈一问他。 “没有,没办法聊。” “……分手后你也不恨他吧?” …… 贺衡恩抬起头看他,向来表情强势且倔强的脸上隐隐有一颗小泪珠再次滑过:“我也恨他啊,我怎么不恨?” “我恨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恨他为什么从没拿我当他最亲近的、可以依靠的人,恨他连个屁都不放那天和我吵了两句就一言不合提分手——” “他就那么着急把我甩掉吗?” “我恨他在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主动来找我,最后又把我丢下留我一个人在北京。” “我恨他说分手就分手,一消失就是六年多……” 陈一靠窗俯视他:“所以呢?你说的和你做的,完全不一样。” 贺衡恩捂起脸:“所以……所以就是你看的这样啊,我恨他又不恨他……我不知道,因为感情它就不会单一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说到这里,贺衡恩又把手放下,他的眼中出现了某种类似迷离的、沉浸的神色,那是他被回忆拖住了脚。 “不,可能还是不恨他。” “我不知道要怎么恨他,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困苦。从我那天见到他起,我就在努力抑制自己的心。” “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的从前不要去想他的从前……因为——” “我根本就做不到去接受他回到重庆的那几年日子其实过得很糟糕的这个结果,我看他哭我会想哭,看他笑我更想哭,我甚至比他还要逃避他那段时光。” “我认为我这样的想法是可笑的,如今的社会,难道我找不到一个比程筝的生活更不如的人吗?” “怎么会……一大把呢……” “在这个客观的、公正的前提下,我依旧做不到以一个正常的心态来面对他。” “我就拼命的想办法拼命的想办法,想怎样把他留在身边,想怎样让他更有颜面的苦尽甘来。我不知道我表现得拙不拙劣,我没什么演技,我觉得他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现在,对于你们的未来,是什么想法?” 贺衡恩说:“不知道。” 陈一目不转睛地盯紧他。 “未来,提起这个有点太早了。” “也不早啊,今天要搁在别人身上,我还真不会这么问,但放你俩身上,我觉得,有戏。”陈一说,“我能明白你们中间的这六年多需要时间来填充,不过,看起来,程筝并不像等得及的人呢。” 贺衡恩把头一撇,偏向一侧:“难道他等不及,我就要配合他吗?” “所以。”陈一笑道,“你完全理解他,却仍然想让他来为你的悲伤买单。” “可能是这样吧。”贺衡恩说,“人就是这样,有了千钱想万钱,做了皇帝想成仙。” “在爱情里也是这样,换做是你,你就能抑制住向对方索取的心么?” “很多时候你不过是想证明他对你的爱罢了。” “行。”陈一麻利地放下叠放在胸前的手臂,“我走了。” “去哪?” “有点事,去程筝那儿一趟。” “……”贺衡恩存有异议的抿了下嘴,不过到底没有说些什么,同样没有要起来送客的意思。 — 陈一插兜晃悠到门口,拉开门准备出去,贺衡恩突然向他道了句谢。 陈一被他惊到:“我靠,你抽什么风,谢我干嘛。” 他露出副嫌弃的表情,嘴角咧开眼神鄙夷。 “滚。”贺衡恩举起烟灰缸作势要扔到他身上。 “什么人啊。”陈一身形一闪,消失在门后。 — 等他走远,贺衡恩缓缓倒在地毯,把两只手放在肚子上,思绪飘到很远。 我是真的感谢你,不是随随便便和你开个玩笑,我对你的感谢是跪下磕几个响头都不够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