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或许存在着无数道分水岭,它就像生物学中细胞最基础的有丝分裂——人生的选择也需要分裂,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打娘胎算起,人降生在这世上只需要一个选择,那就是父母是否结合。 — 一出生,选择就无穷无尽的到来——可这又像某些无脑的闯关类小游戏,不用花心思,以释放压力为前提,但在游戏开场,就直接给你留下成百上千条路可走,你看路太多,走得也随心所欲,只是这后果自负。 如果道路越走越窄,那么你就心甘情愿接受游戏的失败。 坦白来讲,程筝这样想:别再让他去跨过一道道分水岭了好吗,他真的累了。如果开场都选错了,那你在中途还想要挣扎,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孩子上了幼儿园,幼儿园要选好,这是基础,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分水岭……孩子上了小学,一年级要帮他融入环境,二年级要把知识打牢,三年级很关键,要学习英语了……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初中高中大学,没有哪一年不能被叫做分水岭—— 程筝真想对这个世界大喊一声:最大的分水岭就他妈是你妈妈的肚子! 原来他也是懵懂的,几年后,乃至十几年后,他都会在一个风轻云淡的白天,一个寂静的夜晚,或许曾经他这样走过。 一个人永远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这句话永远正确。 —— “大三其实还蛮重要的,如果一从上学期就开始去实习,那么你就能比一部分人要超过一些,你可以去看看。”贺衡恩给程筝找来几份资料,耐心的给他讲解。 “寒暑假你可以试着去锻炼锻炼,如果没办法适应,你也有喘息的机会,因为毕竟你才大三嘛,不像大四,大四实习我认为是很有紧迫感的。” 程筝听他讲着,第一反应是他的微信余额。 实习需要时间,需要金钱,租房子是钱,吃饭是钱,拿不到手的钱也是钱——他就算去工地搬砖,赚得也远比实习的工资要多得多。 即便这无法比较。 他现在手头里还有将近六千块,已经是算上这个暑假暑期工的总额,他还留了一部分钱给程山。 他要生活,在学校得吃饭,大大小小的学习支出;他还要和贺衡恩谈恋爱,带他出去,总得有花钱的地方。 他还得留出差不多的数额,防止程山再次出现意外,就和上次暑假类似。 “咱们两个完全可以一起,都是在北京,北京真的有很多适合你的公司,反正咱们也有房可以住有车可以开,你和我都不需要租房,挺方便的。”贺衡恩说。 “但是……你的专业很好,我的专业很一般,学历本身就不具备什么优势,再加上没有那些出众的能力,在大三上学期就找实习,本身就很难……” “我肯定进不了大公司,小企业……小企业照样不见得能留下我,况且,如果是小企业,我也没什么实习的必要性,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咱们分开住的可能性还很大,谁让北京这么大呢,不可能正正好好就让咱们俩赶在你房子周围的十公里以内实习的……” 贺衡恩的专业出众,常年高居专业课前三的位置,很水的公共课成绩也很不错,不少科目都是满绩点,奖学金也拿到手软。 一上大二,他就着手学习那些真实案件很刁钻的技巧,都是百年一遇的商战,都是普通法学生无法企及的案例,他随随便便一拿就是好几套,甚至还有太多例子上赶着送到陈一那里,陈一再拿过来和贺衡恩一同分享。 在他们还没真的站上法庭的时候,他们就早已摸到旁人够不到的那些东西了。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并不是他们不够格拿到,反而是客观因素限制了他们。大三的到来,可以说是解除了对他们的封印,如果他们想,他们可以在大三的这个寒假,就进入知名的红圈律所观摩学习。 这不光是其他法学生不敢想的还事,还是很多除五院四系以外的毕业生都不敢想的事。 同时,贺衡恩这样的成绩太耀眼,势必会有老师注意到他。他们有旁敲侧击问他关于保研的想法,贺衡恩没有多想,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家境优渥,有资本有人脉,读研,不过是浪费时间。 读研不一定会给带来特别明显的优势,却一定会浪费掉他的很多时间,也会限制他的自由。 贺衡恩把资料反扣在桌面上,他深吸了一口气,依然柔和地说:“小企业也可以啊,因为你毕竟没有工作过,只要有这个工作经验不就好了么,如果是我一步登顶,也没有那么容易的对不对?” “你可以先思考思考嘛,况且你都不需要担心什么,你想的这些都很好办啊,因为我——” 程筝垂起眼眸,像是平静的大海投入了一颗小石子,周遭环绕着死寂的海水一般的悲哀。 他们默契的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持续到寒假来临。 程筝把他的行李箱放到贺衡恩车的后备箱。昨天贺衡恩将车停到了学校附近,今天他们会开车回到他家,在家里休息几天。 —— 踏进房门的那一刹那,程筝被熟悉的、异样的思绪缠绕,手中的拉杆放下,行李箱堆在玄关,程筝的心被触动了一下。他侧过头去看关门的贺衡恩。 似乎是一成不变,又仿佛物是人非。 他牵好贺衡恩的手,拽着他来到沙发按着腰坐上自己的腿,贺衡恩的五指微微张开,虚虚握着他的喉咙,顺应程筝按在自己后颈的力道,俯下身子吻他。 “好累……”程筝的脑袋埋在他胸前的衣物,被阻碍的低音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怎么了?”贺衡恩把他头顶上的几根软毛按下去。 “不知道,就是累。” “没关系,放假了这不是,好好歇一歇。” “嗯。”程筝转过头,侧着枕在他的胸口,闭着眼说道:“这几天我都要抱着你睡觉,白天也不撒手。” “你有点太黏人了吧。” 程筝置之不理:“我就要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