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袍扫地者抬起头来,偏头凝视着醉卧先生,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哟,念安师太,”醉卧先生大步上前,“不记得我了?十年前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你,缘分呐!” “罪过罪过,”念安师太合十道,“醉卧先生今日又想来要酒吃?十年前没有,十年后也没有,还是快走吧。” “不是,”醉卧先生大手一摆,“以后再也不向你讨酒了。” “那就好。”念安师太松口气,“斋饭,住宿,后堂自便,切莫打扰他人清修。” 念安师太想到醉卧先生之前来到此处,借着酒劲大耍酒疯,给一众尼姑们闹得鸡犬不宁,心理便一阵发怵。如今看醉卧先生模样还算清醒,心里倒是轻松不少。 “嘿嘿,那天多谢你们照料啊。”醉卧先生摩挲着圆滚滚的大肚皮说道,“这次不是路过,而是专程前来,有一事相求。” “何事?”念安师太心中略感诧异,没料到醉卧先生也会如此彬彬有礼。 醉卧先生向东方月使个眼色,东方月便带着李汀烟来到院内,对念安师太行礼道: “我这位朋友家中突发变故,只剩她一人,现下心中郁结不解。我等行走江湖,不便带她,还望师太照拂一二。” “善哉善哉,施主有心。”念安师太单手作揖道,“不妨详细讲讲。” 东方月把吉国都城的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念安师太见东方月眼眸澄澈,态度诚恳,便对东方月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你随我来。”念安师太说道。 东方月跟了上去,醉卧先生也想要一起时,念安师太叫住了他: “先生,帮我把地扫了吧。” 随后把手中的扫帚丢给醉卧先生。 扫帚打在醉卧先生的脸上,醉卧先生没好气的低声道: “嘁,还记仇呢!” 念安师太领着东方月来到清心峰上,清心峰是一座极小的山尖,山尖上坐落着一个听道台,听道台上有几根朽木和几片烂瓦构成的小亭,在小亭内打坐,可听到清音庵内传来的钟声和念佛诵经声。 “你在此等一会儿。” 念安师太说完,身上发出一道金光,“嗖”的一声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的枯叶飘忽不定。 “金仙境?!”东方月心下一惊,“连这清音庵的扫地者都如此深藏不露吗?” “铛!” “铛!” “铛!” 东方月将李汀烟靠在一根柱子上,听得钟声一遍遍传来,她的身心如同沉浸在冰凉透彻的湖水般宁静清爽。 在钟声的影响下,李汀烟缓缓睁眼,从地上起身道: “这是哪儿?” “你醒啦。”东方月看着李汀烟,微笑着说道,“这里是清音庵。” “我怎么会在这儿?”李汀烟感觉后颈有些疼痛,伸手揉了揉,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凝眉怒目道, “你把我打晕了带到这儿来的?!” “是。” 李汀烟忽的推东方月一把: “以后别来管我。” 说完,李汀烟欲拔腿就走。 “嗡!”只听一阵冰块凝结的声音,李汀烟的双脚便被冻在地上,无法抽出。 “放开我!”李汀烟扭头怒斥道。 东方月没有理会,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你父母泉下有知,他们不会让你去的。” “铛!”又是一声钟音响起,李汀烟紧绷的面容稍有松弛。 “我都没来得及看他们最后一眼。”她低着头说道。 “他们应该很高兴当时你没在身边。” “我好自责,看着他们遭此劫难,我却无能为力。” 地上“嗒”的一声,绽开一滴清泪。 “你能好好活着,对他们就是最好的宽慰。” “我不想活,我想和他们在一起。” “生命的意义在于传承,往后的时光里,你以后还会遇见很重要的人,他们一样需要你的保护。” “铛!”钟声袅袅,似轻云拂面。 “我现在好想他们回来。”李汀烟掩面而泣。 “既定的事实已无法挽回,我们可以伤心,但伤心过后,仍要向前走,不是吗?” 东方月摸摸李汀烟的头, “每一件打不倒你的事,都会让你更加强大。” 李汀烟蜷着身子放声大哭。 东方月手指一动,消去李汀烟脚下的九玄臻冰,温柔的抚着她的肩膀。 “铛!”钟声缭绕,似锦丝软绸披身。 随着这钟声而来的,还有一位身着金色法衣的师太。 东方月转头一看,眉目一拧,心想,这师太是何修为?我竟丝毫未察觉她的到来。 那师太站在清心峰,双手合十,面容慈和的说道: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因果巡回,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东方月回礼道:“师太所说至理甚为高深,可否详解一二。” “贫尼法号念清,是这清音庵的掌门。”念清师太说道,“姑娘方才已经将我想说的话说过了。” “念清师太,可否让我这可怜的妹妹住上一段日子,我想,每日听你们参禅打坐,会让她心里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