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熟悉而又令人心弦一紧的清冷声音,宗盛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僵。
果然,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
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以平常的口吻回应道:“原来是卯之花队长,若非您释放灵压,我还真没认出来。”
“难道我就这么没存在感吗?”卯之花八千流坐在池中,身姿宛如静立的青松,语气中依旧带着几分冷淡,“仅凭背影,你理应能认出我来。”
宗盛闻言,一时语塞,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确实,那一头浓密的长发几乎将她整个后背遮挡得严严实实,再加上这深夜时分突然来浴室泡澡,若非她主动释放灵压,谁又能轻易识破她的身份呢?
“麒麟寺还是不在吗?”卯之花八千流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是的,老板他早上便出门了,至今尚未归来。”宗盛如实回答。
卯之花八千流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从浴池中站起身,一只手轻轻扶着披在身上的白色浴袍,转过身来,深邃清冷的眼眸望向宗盛,“也罢,改日再来找他吧。听说宗盛你搓背技术不错,来给我搓个背吧。”
言罢,她干脆利落地抬起一只洁白如玉的腿,轻盈地迈出浴池,向不远处的搓背区域缓缓走去。
宗盛见状,连忙将手中的清洁工具放到一旁,心中却暗自嘀咕:花姐您就只搓个背吗?不来点其他项目,比如全身按摩或是修脚之类的?
待两人在石凳上坐定,卯之花八千流解开浴袍,露出紧致而线条流畅的背部肌肉。
这些肌肉看上去扎实有力,尤其是肩部,显得格外突出,显然是她长期手持器具锻炼的结果。
然而,最令宗盛叹为观止的是她背部肌肤上那些不规则分布的条状伤痕,每一条都清晰地显露出利刃划过的痕迹。
最长的约有五公分长,最短的也不下二公分。
这些伤痕大多已经结痂,内部早已愈合,且多为旧伤,似乎很久未曾再添新痕。
说实话,宗盛虽在其他死神身上也见过类似的利刃伤痕,但论及密度,远不及卯之花八千流背上的这些。
眼前的场景,让他喉头微动,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沫,心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震撼。
果然,能冠以代表尸魂界最强剑士称号的剑八之名,卯之花八千流当之无愧,其背上那一处处触目惊心的伤痕,便是最好证明。
然而,除了剑八的称号,她还背负着尸魂界史上空前绝后的大恶人之名。
至于她如何获得这一骇人听闻的称号,以及到底做了什么极为恶劣的事情,原著中却并未提及。
宗盛始终认为,无论是人还是灵体,都没有谁天生就是大恶人,一定是经历了某种变故才导致思想发生变化。
当然,也可能存在天生的恶,邪恶到人都不想做了。
至于卯之花八千流属于哪一种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女人身上确实藏着很多秘密。
一边这样想着,宗盛一边小心翼翼地使用灵子泡沫,均匀地涂抹在她的后背上。
在此过程中,她的腰板像棵松树般挺直,身上所溢出的少许灵压也是极其稳定,让宗盛感觉自己仿佛在给一尊石像搓背。
此刻,浴池中的水开始更换最后一拨,略显浑浊的池水通过排水口快速排出,新的热水随即注入池中,水雾逐渐在池面上形成,并缓缓飘向浴室各处,同时也弥漫至搓背区域。
当宗盛涂抹泡沫的动作结束,他戴上搓背手套,用上推的方式,沿着她的脊椎慢慢上挪,前进寸许又往下回拉。
每一次的上推下拉,力度都恰到好处,宛如一位能工巧匠在雕琢最得意的艺术作品,既去除了角质,又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就在这样的舒适刺激下,卯之花八千流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嗯”的沉吟,坚实的脊背也微微颤动,显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放松。
“宗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冰霜美人开口了,声音里多了几分陌生的柔和,“你很怕我吗?为什么手在颤抖?”
宗盛闻言,一时有些愣怔,但他马上明白其所指的是自己的手部动作,于是平静解释道:“没有那回事,卯之花队长,这只是在打泡沫而已。”
说着,他舀起一瓢温热的浴池水,浇湿了她的后背,冲洗掉旧的泡沫后,抹上新的泡沫,开始第二轮的搓背。
经过上一轮后,卯之花八千流似乎放松了不少,问话再次响起:
“那你不怕我吗?我是护廷十三队队长,杀人如麻,手上沾满鲜血,昨天这個时候也杀了不下百余名贼军……或许现在一时兴起,连你也杀了。”
她的话语虽轻,却如同寒风中的利刃,宗盛的手一僵,停下了动作。
浴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水汽在灯光下轻轻舞动,周围的水雾渐渐浓密,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沉寂片刻后,宗盛深吸一口气,再次活动起双手,驱散了水雾的同时,他平静的声音响起:“我不怕,如果我死了,现在就没人给队长你搓背了。”
“搓背很重要吗?”卯之花八千流追问道。
宗盛反问道:“那么,对于现在的队长你来说,搓背不重要吗?”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她沉默了,蓦地,发出一串闷闷的轻笑声。
宗盛也被这笑声所感染,跟着一起轻笑了起来。
但笑声很快戛然而止,两人默契地恢复了平静。
就在这时,浴室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穿透了浴室的湿润空气,盖过了浴池的水流声,显得格外清晰而悠长。
宗盛正专心致志地继续着他的工作,却听卯之花八千流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轻松:
“宗盛,你真是个有趣的流魂。在队里,部下们对我是又敬又畏,连直视我都做不到。而你,对我既不尊敬也不畏惧,与我交谈如同与平常人无异。
我原本以为,你这样的态度是源于对生死危险的无知无感,但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你的本性使然。”
宗盛闻言微笑道:“我能把这番话当作是对我的褒奖吗?”
“随便伱。”卯之花八千流轻描淡写地回答。
宗盛说了声谢谢,心里暗自思量:若不是事先知晓你的身份与性格,又有谁敢在你面前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难道不怕被你砍死吗?
随着两人的对话,浴室里原先沉闷的空气变得欢快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卯之花八千流又开口问道:“宗盛,你真的不想做死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