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回工厂区李斌都带着枪,这次自然也不会双手空空,弟弟李厂振腰里更别着一把工程组改的链锯剑,自保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若非得已,他实在不想对对这些苦命人下杀手。 巨企煎熬已经足够残酷,又不是海盗黑帮,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家伙。 人群里大部分焦躁的原因,其实是急着求职和推销自己找份工作,甚至不正经都无所谓,有的人为了做个饱死鬼,连命都见买了。只是少数犯罪分子混在其中,这些人才具有威胁。 可事态容不得李斌挨个分辨审问,一旦人群激愤起来导致开枪,误伤是必然的。 他从手腕处推出气枪,人群微微一震,气氛僵持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是李斌英俊的面容削弱了他的杀气。围过来的人退走了一部分,但剩下的还用渴求的目光看他,甚至还有在人群里鼓噪使坏的家伙。 那人好像是觉得人们乱糟糟说话能给自己作掩护,所以辗转脚步叽叽咕咕,殊不知他就像考试作弊的学生,讲台上的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哪家跪着求人的,还TM带左右平移的,搁这儿踢足球呢?真是脑子坏掉了。 这人的愚蠢行径反而合了李斌的意,链锯剑看来是用不上了,他径直撞开面前的人,三两步走过去,把气枪顶在这使坏的家伙眼前。 那人浑身一僵,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哆哆嗦嗦,用几乎要哭出来的语气说道:“老,老爷,我……” 李斌言简意赅:“就你叫得最欢,还说抢老子是吧?刚好,借你人头一用。” 说完干脆扳机一扣,子弹立时撞进脑门,那人身子一抖,软了下去。 人群大骇,纷纷让开,这下倒是清静了。 李斌抿着嘴启动气密门,在嗤地开启声里,叼着电子烟的老人出现在视野里。机械义眼无情地扫视着舱道里的一切,三只义肢松弛地垂着,仅存的右手满是伤痕。 水手长看了眼里面的情况,淡定开口:“船长,黎塞留斯银行的人发来请帖,诺斯经理在铬合金俱乐部摆宴,大副让我来接您回去。” 走之前李斌微微侧头,看见身后人群像是畏惧他,又像是畏惧门外秩序而忙碌的港区,无声地缩回黑暗沉闷的舱道深处。 李斌收回枪,带着沉默的李姝和李厂振离开,气密门关闭,将苦难与阴暗隔绝在金属后面。 老独眼将一切尽收眼底,面无波动,但眼底有难以察觉的欣慰一闪而过。 杀一人而威慑众人,反而预防了人群激动之下乱来引发的流血事件。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他曾经说过,这叫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很好,他终于学会了。 气门外,李斌皱眉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哦,他们啊,穷人呗。”老独眼见怪不怪,“大部分是家园被巨企摧毁了,逃过来的难民,一部分是因工致残被开除的,一部分是破产、背债翻不了身的,剩下的就是逃犯和瘾君子。” 他随意地说道:“这种地方到处都有,在星球上叫贫民窟,在轨道站上叫老鼠窝。他们呆的地方不固定,轨道站的警察随时可能驱赶他们不许扎堆,但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又聚集起来了,天知道怎么传的消息。” “这条路我昨天走的时候还只有几个人呢,船长你运气不好,遇见老鼠扎堆了。” 李姝捂住嘴,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等到李厂振从包里取出一个袋子才抢过去吐出来。 李厂振大受震撼,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当年自己和姐姐在工厂区最底层,天天吃营养泥住尾气楼的日子,还不是最差的。 他后知后觉地问李斌:“哥,所以说如果你没回来,我跟姐姐现在就跟这些人一样了?姐姐脸上也要画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他倒是不太在乎自己是什么境地,只是接受不了李姝落得如此下场,表情很是激动。 李斌认真地看着李厂振:“你觉得我这么拼命,是为了让一家人过这种日子么?” 他向弟弟保证道:“你们不会这样,就连以前那种日子,也不会再有。” 李厂振认真地点头,对大哥的话从不怀疑,又转身去问老独眼:“水手长,警察怎么只是赶走他们?这里活不下去,可以去别的星球找工作啊。” “票钱呢?”老独眼摊手,“燃料、食品、床铺、太空服可都要钱,运力可不是免费的,这里是太空,不是星球上你打个车想去哪儿去哪儿。没有船,你难道想靠双手双脚横渡虚空?怎么,你小子修仙的呐。” “别傻了徒弟!这些人你觉得谁掏的出1个星币?运费可是会随着距离增加打着滚涨的,他们想走,我看够呛攒够钱。” “那,那……”李厂振原本还想问为什么总督府不救助,但他立刻想起曾经去过的塔特苏斯星。即便是那个粮食基地遍地的卢德教会星球,也没有对难民给予太多帮助,只是把他们统一放到一颗没有水、没有大气的金属星球。 这是巨企当道的时代,慈善机构没有立足之地。对于这些器官不达标、体能不达标、信用拉黑的人,就连当海盗都会被嫌弃,拆了卖都卖不上价,毫无价值。 可杀死他们又显得总督太过酷烈,所以就让他们自生自灭。要是有人闹事,那更好,正缺借口清扫街面呢。 就连普通人也对这些耽误自己上工、可能威胁自己财产和生命的‘垃圾’们没有任何好感。 李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他现在无力拯救这些人,再聊下去也只是妇人之仁,于是他转移话题:“铬合金俱乐部,我刚才在网上看到过资料,应该是埃尔非最贵的消费场所吧,对服装有要求吗?” 老独眼耸肩:“船长,这你该问杰夫里,我一向不喜欢这种东西。” 等找杰夫里问过,李斌这才洗漱了一遍换了身新的船长服,乘上铬合金俱乐部派来的悬浮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