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幕下,全霓虹规模最大、总高度达135米的摩天轮突兀的停止了运转。 游乐园内的暴乱已停,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遥远的天空之座间,尽管黑夜深邃,肉眼难以分辨上面的景象。 那就使用专业设备。 柯南的眼镜具备放大功能,最近又升级了夜视模式。而诸伏景光等人则是用上警用夜视望远镜,屏息凝神盯着摩天轮最高处座舱里两道身影的一举一动。 椎名仁太透过身侧的观景窗垂眸扫下一眼。 在这种高度俯瞰,底下无论是警察还是恶徒都化作了蝼蚁。 少年淡淡收回视线:“行了,最后的戏台子已经费尽心思的搭好了,伊泽渊你还打算故作姿态到什么时候?” 指名道姓,毫不客气。 他对面坐着的年轻男人穿一身黑衬衫黑西裤,几乎要融进四周的黑夜,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愉悦面貌。 “椎名君感到迫不及待了吗?”伊泽渊笑眯眯着。 “如果是您的话,应该已经了解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椎名仁太清秀冷淡的五官中露出几分厌烦:“你不是在一开始就公布了这道题的内容了么,这次天平的两端就是我和底下这帮苟延残喘的路人甲。” 他微微眯起眼,语声停顿半秒:“……你连那些该死的亡命徒都算在人质当中?真够膈应我的。” 伊泽渊放声大笑,为他的这份反应鼓起掌来:“我就知道!脱掉那层丑陋伪皮后的您一定是世上最有趣的存在!” “不过还请您谅解,您虽然是初次操盘这种事,但以您未来的地位,绝不能被黑暗里的群狼所轻视。” “于是我只好放这帮废物进去滥竽充数,这才得以在规格方面配得成为您的猎物。” 年轻男人微笑道:“毕竟今晚的事闹得太大也不好看,总得卖外面那堆庸才一点无伤大雅的面子,所以抓来的羊羔数量不太够用呢。” 黑发白衣的少年眼神渐渐冰冷下来,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伊泽渊,像你这样持之以恒让我感到恶心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伊泽渊却把这当作夸赞,笑容愈发狂热。 他轻声问:“那么椎名君您的选择呢?是要停在这半空中等待剩余五分钟倒计时的炸弹爆炸,您尸骨无存……” “还是选择送下面的愚昧羔羊与毫无美感的暴徒一起步入轮回?” 伊泽渊早就预料到那群庸才警方会塞给少年信号屏蔽设备,所以才会采用无需信号遥控、只靠倒计时引爆的炸弹。 炸弹如今就在摩天轮的舱体座位底下,量级足以让整个座舱在半秒之内彻底支离破碎。 ——大海倾覆,白骨遍地。 伊泽渊简直期待极了。 可椎名仁太却明显对其他事情更加感兴趣一些,饶有趣味重复他的话:“半空中……尸骨无存?意思是说这间空中密室会直接爆炸吧?” “恭喜你,我对底下那帮人的死活没什么兴趣。”少年勾起唇角,那并不是个友好意味的微笑,“但我对弄死你很有兴趣,伊泽渊。” “我应该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想弄死你很久了,上次在黄昏别馆时还真是遗憾。” “这次不如就让我试验一下好了,你临死前的模样是不是会让我对你的恶心感,稍微减轻那么一点儿。” “能成为将神明拉下神坛的秽手我当然求之不得。”伊泽渊放缓语速,“但我是否可以认为……您这是选择了天平另一端的留存?” 椎名仁太歪了歪头:“那要等等看答案究竟是什么吗?现在还剩三分四十三秒。” 伊泽渊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样的您有些令我失望了。” 少年索性托腮抵在窗边斜看城市风景,连个眼神都欠奉,嗤笑道:“就以你的那套中二理论而言——用蝼蚁之姿妄想揣测神明天威?你算哪根大头葱!” 伊泽渊依然不生气:“椎名君不在乎底下路人的死活……好吧,我也不在乎,这并不令人奇怪。但您难道也不在意椎名先生和夫人的安危吗?” “我知道你们在琢磨什么肮脏打算。你,和你身后的人。”少年答。 椎名仁太仍旧望着窗外,绝佳的视力令他隐约能够看到游乐园门前的那几道熟悉身影。 竟然都在担心着啊,那些平时也都不差的脑袋瓜们就没有考虑过,他会投靠犯罪组织走法外狂徒路线的可能性吗? 刚才在门口真是白恐吓了,明明他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装得还挺像的来着。 少年眉眼稍弯,脸上浮现出清浅笑容,如同隔着这片浓重夜色在向友人们随意打着招呼。 “我的决定一早就选好了。” “我活着,天涯海角都会受到你们的威胁。可我死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再也不存于世。没有需要达成的目的,自然也就不必要使用威胁的手段。” 霓虹没有证人保护计划一说。就算是有,隐姓埋名前往异国他乡也不是完美应对黑衣组织的方法。 他逃了,胆战心惊的在陌生的土地苟活,那他的家人呢?好友呢?好友的家人呢? 举族搬迁逃亡?那是什么暗黑笑话。 所以他才会在当初拒绝了安室先生的友好提议。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自以为深切的秘密也终会迎来败露的那一天。——椎名仁太深知这个道理。 从被组织盯上的那一刻开始,他眼前的路就只剩下了这一条。 至于伊泽渊向组织据理力争替他选好的另一条路…… 椎名仁太确实无所谓路人甲的死活,再多的路人甲加起来也不会变成重要的主角,他从小就是这观点。 但母亲拉着他认识了“良善”,父亲教会他何为“担当”,白马探告诉他什么是“正义”,变小的工藤新一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理想”。 哦对了,五星级的男妈妈还煲得一手好汤。 椎名仁太在乎他们,在乎的不得了。 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利用头脑站在某些人的对立面,步步为营残忍冷酷的设计构陷对方。 黑发少年的蔚蓝眼眸里亮起了熠熠光彩。 “还有十秒钟。” 他终于肯屈尊纡贵般回头看向面色沉凝难看的黑衣男人。 “伊泽渊,”少年笑得灿烂又得意,“要不要来跟我赌最后一把?” “就赌——你死前的表情一定很有趣,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