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新的实验项目?” “你是临时监督者?” 透明玻璃房间内,绿川煦和狼尾男人面对面而立,狼尾男人身旁是被其他两名白大褂牢牢按住的白枫镜。 二人同时开口,温和与轻佻相撞,不由得都稍微愣了一下。 迎着狼尾男人意味深长的打量,绿川煦皱起眉毛,率先“嗯”了一声承认自己的身份。 礼尚往来,狼尾男人耸肩:“没什么,只是必要流程而已。” 他伸手在其中一个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支注射器顺便拔掉针头保护套,甚至都没多给无法反抗的白枫镜一个眼神,撩起发丝随手就扎进了少女暴露出来的纤瘦脖颈。 他继续道:“她有个弟弟,你知道吧?” 绿川煦控制着眼神不去看白枫镜,再次嗯了一句。 “嗯,就是这样。”狼尾男人拔出注射器,里面的不明液体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这一问一答间话题跳跃性极大,绿川煦却很快反应过来其中意味。 ——白枫丰那边出现了差错。 差事干完,狼尾男人挥挥手示意白大褂们松手,也没有多做停留的意思,带着人就要往外走。 只在最后一只脚临跨出门前忽然想起来似的,回头冲绿川煦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兴味笑容。 “祝你好运。”他说。 令绿川煦不适到了极点。 等那些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绿川煦低头去看白枫镜的情况。 刚才的白大褂们动作堪称粗鲁,而且出现的也突然。绿川煦只在那两人按住少女肩膀又架住少女胳膊的瞬间,听见白枫镜惊慌之下的一声轻呼,后来她就再也没出过声。 唯独后来在狼尾男人注射那管透明液体时,绿川煦眼角余光里注意到少女的指尖颤了颤,似乎是试图挣扎反抗,然而在绝对暴力的压制下收效甚微。 这很奇怪,根据这几天的接触不难看出白枫镜对待组织的态度,称她一句逆来顺受也不为过。 再者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抵触“注射”,那也应该在针尖刺入的下一秒就开始反抗,而不该是在药物已经输入体内大半的时候才有所反应。 除非…… 绿川煦皱眉看着伏在桌边、面上神情趋于恍惚的少女,这些时日一直以来紧绷警惕的神经突然感受到了几分疲倦。 ——除非白枫镜在药物乍然发作的同时判断出了其功效作用,是她最无法接受的那一种。 白枫镜能忍受一切苦痛,却唯独对自己思维意识的沉沦与迷失深恶痛绝。 绿川煦捏住少女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没能收获丝毫反馈。 她耳朵上的隔音装置没摘,赤红迷蒙的瞳仁半敛,愈发麻木的眉眼深处隐现一丝挣扎。 快得像是绿川煦的幻觉,眨眼的功夫都没到,那份风吹可破的清明就又沉入了一片深沉苍茫。 第一天晚上,白裙少女变成了现代美术馆中的艺术品雕塑,又像极了欧美商业街橱窗里精心制作的人偶娃娃。 第二天中午,上原相嗣沉着脸将少女耳上的装置摘下,抱起轻飘飘的娇小躯体放在手术台上,给不吃不喝的少女扎了一针葡萄糖。 第三天傍晚,白枫镜雪白的眼睫颤动得越来越厉害,直到最后猛然深吸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心脏。 她从金属手术台上坐起来,抬起胳膊反复舒张十指,又抚向自己的胸膛。 手背处的输液针被她一连串的动作连带着扯出,星星点点的红洒落在裙子上。 她却似乎没有感受到这点痛楚,只安安静静呆了半晌,而后挪腿落地,朝某个方向径直走出。 然后小腿就狠狠撞在了凳子上。 白枫镜抿唇倒退半步,蹲下身子去摸凳子的形状,脸上的诧异和不解却没有得到消减,反而越发鲜明。 刚悄无声息走近两步的绿川煦听到她低低自喃:“我记得凳子在两步以外的地方……” 原本是在两步以外的地方,但是前几天少女因为药物副作用疼到双手颤抖的时候,曾经为了不让上原相嗣发现,而特意给圆凳换了个背对着上原相嗣也能正常使用桌子的方向。 白枫镜忘了。 绿川煦止步,眼神温度骤降。 他看着少女小腿的白皙肌肤上很快浮现两团青紫,而她甚至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凳子的位置和记忆中不一样,就转身想回到手术台,再走一个来回重新用步数测量。 绿川煦眼睁睁看着她径直走向自己,接下来就会与自己擦肩而过,然后……磕在手术台的冰冷坚硬的边角上。 她在无知觉中已经偏离了自己来时的方向。 白枫镜看不见,她来来回回去到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其实都有着固定的路线和角度方向,这有利于她估测家具之间的距离,并且借此加以记忆。 所以她从来都不会随便选个位置,而是每次都在特定的那一处转身踮脚坐上床。 也正因如此,绿川煦此时所见到的情形,足以证明白枫镜的思维还处于混乱失常状态。 甚至他都无法确定这种异常状态会不会消失,又或者白枫镜其实已经在药物作用下忘记了某些刚发生过不久的事情。 电光火石,思绪翻飞。 于诸多监控下,猫眼胡茬男人垂眸注视着白裙少女朝自己走来。 白雪无暇,唯有那双纤细白皙的小腿中央印着两块碍眼可怖的暗紫淤痕。 在她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诸伏景光双唇微不可察的张开了一条缝隙,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白枫镜路过男人,眼看就要撞上手术台的前一秒——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