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陆子衿与南宫珣二人踏上归程,朝着一隅山庄回转。寅时末,他们便抵达了庄子。 庄子上的众人尚不知昨夜的惊险,天蒙蒙亮之际,瞧见小东家,只当今日有何事,竟起得这般早。 一进堂屋后,陆子衿便望见宋承佑与羽墨面色苍白,分别躺在躺椅和软榻之上。 “他二人如何了?” 陆子衿疾步上前,拉起躺椅上宋承佑的胳膊,把起了脉。 抹云闻言,心头一惊,猛地扭头,正见自家小姐归来。 她瞬间起身,如离弦之箭般疾步上前,紧紧抱住陆子衿。 一夜的不安,在此刻悉数化为委屈,眼泪不自觉地簌簌而落,“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陆子衿伸出手,用指腹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望着她红肿的双眼,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放心,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叶大夫一直到子时才回,他们二人先前又发了热。” 抹云松开陆子衿,望向昏迷不醒的二人,缓缓说道。 陆子衿为二人细细把脉,乃是内伤未愈,强行调动内力,致气血紊乱而昏迷。 她给二人各塞了一颗药丸。 须臾之后,再度把脉,发现药效已起,脉象已然平稳。 “他们不会有事,大家都去眯会儿吧。” 南宫珣离开后,抹云见小姐不许她留下,也回了去。 卜一将二人额上的帕子用冷水淘洗一遍,又重新敷了上去。陆子衿上前,伸手温柔地揉了揉他头顶的头发。 卜一此次并未如抹云那般情绪外露,甚至在陆子衿揉他头发时,还抬头,轻扯嘴角,试图露出笑容。 陆子衿轻拍他后脑勺一下,“故作轻松,不想笑就别笑,想吓死我不成。” 卜一被小姐打趣,一时想笑,结果嘴角一撇,竟哭了出来。 陆子衿轻声安抚了他片刻,一再保证白日里那人不敢再来,见他情绪平息后这才让他退下去歇息。 陆子衿则来到书房,扯了个薄毯盖在肚子上,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庄子上其他人不知夜里发生了何事,李庄头却是知晓的。 他强压下不安的情绪,如往常一般,安排好三个作坊的今日事务后,便一直在主院里来回踱步。 “饭热了好几遍了,不叫醒小东家吗?” 李婶轻声询问李庄头。 “先别叫,继续温着,等她醒了再说。” 李庄头不耐地让老妻赶紧去忙,心中又急又怕。 年纪轻轻的小东家究竟从何处惹来这般厉害的仇家?一次不成,竟又来了第二次,大有非要取她性命不可的架势。 直至申时,陆子衿才悠悠醒来,她是被饿醒的。 她唤来李婶摆饭,并命她悄悄将李庄头叫来。 李庄头很快来到堂屋,几经交谈,在陆子衿一再表示无事后,才汇报了庄子作坊目前的情况。 “因为有月银,每户能进作坊干活的都去了。只是……” 陆子衿见李庄头欲言又止,抬头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有几家比较特殊,上无老人帮衬,孩子尚幼,夫妻二人都进了作坊,时间一长,连饭都吃不上。前天,李大茂就因为此事揍了他的婆娘。” 陆子衿听到此处,眉头微微蹙起,这竟是家暴?思忖片刻后说道:“打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更何况打女人。你那边酌情安排处罚,另外在众人面前,在庄子上给他五杖。 若他家媳妇想要和离,庄子上可为其做主,另外安排住处。 日后,再发生这般情况,皆按此办理。屡教不改者,就直接发卖。” 陆子衿轻轻敲了敲桌面,“琉璃生产稳定后,让胡伯再砌个烧砖瓦的窑炉,不仅要给每家都盖上砖瓦房,整个庄子还要用砖砌个高一丈的围墙出来,围墙顶部用糯米石灰浆将玻璃碴固定。” 陆子衿边说边站起身,拿出几张图纸递给李庄头。 李庄头赶忙接下,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只见主院位于庄子的中心位置,数十丈外,庄户们的房屋围绕其而成,屋顶为硬山式,坐北朝南,每户皆有正房、厢房、倒座房。 医馆和学堂设在靠近庄子门口处,比居屋更为宽敞高大。 陆子衿看着激动得脸色发红的李庄头:“建房子除了砖瓦,便是劳力。 庄子上劳力不够的话,你可在周边村庄借用,费用由庄子出。” “唉。” 李庄头拿着图纸的手微微颤抖,忙不迭地应下。 庄上的人,如今每月皆有了更为丰厚的银钱,而小东家竟还要为他们直接盖起砖瓦房。 此等好事,放在以前,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最着急的是围墙,随着买卖的声望越来越大,这里越是要隐蔽些。” 陆子衿继续说道。 李庄头也正有此念,上京城不缺达官贵人,这些买卖都是来钱快的,若被谁惦记上,他们不仅会丢了钱财的进项,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小东家,放心,大家也都得了好处,必看管好自己的嘴。平日里我也没少敲打他们。” 陆子衿点了点头,“后面不知要等几日,这期间我都不会再在庄子上露面,有人认为我出了庄子,你就顺势而为。” 李庄头心下了然,若是那人寻人未果,杀个回马枪也不是不可能,不如就做个小东家已不在庄子上的假象。 陆子衿见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就让李庄头下去忙了。 此时,宋承佑与羽墨也悠悠转醒,看到面前的陆子衿,均吓了一跳,忙让她赶紧走。 陆子衿让人给他们端粥过来,笑着说道:“我不仅不走,还要回上京。” 宋承佑一脸疑惑。 “我要找皇上庇护我,除了他,谁也救不了我。” 陆子衿不以为然地说道。 宋承佑盯着她,想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人就是他父皇派来杀她的,还找父皇庇佑。 “你好生休养着,等你能走,我们就回上京。有殿下的名头,路上想来也是安全的。” 陆子衿将宋承佑额头的帕子拿开,示意他起来用粥。 羽墨自幼听从宋承乾吩咐办事已成习惯,听到小姐这般安排,虽不知其深意,但也本能地听从,未发一言。 小姐躲在一隅庄子已有段时日,仍是逃脱不了。 又不能将杀手引到广陵,现下小姐说要找皇上庇护,也许是个好方法。 他也穿好鞋,起身坐在桌案前用起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