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书房,吕通望着这封从京城千里跋涉送过来的书信,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为人中正谨慎,若不是四川成了保障藏战役的关键,以吕通的为人,才不会找个皇子投靠。反正天高皇帝远,等新皇登基在计较前途也来得及。 本来掺和进夺嫡之争已经是吕通做过最冒险的事情了,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比自己胆子还大,这下一任皇帝的人选还没定下来呢,就打算掺和下下任的事情了。 吕盈风是孩子里最像吕通的,都是可以耐得住寂寞,然后雷厉风行给敌人一击致命的人。既然吕盈风有了这个想法,必然不是无的放矢。 而且,吕盈风在信中言辞诚恳地说着宜修的优势,宠爱权势都是雍亲王给的,不足为虑,可最大的筹码就是宜修生的大阿哥和娘家舅舅。 现在雍亲王府只有两个阿哥,三阿哥是汉军旗所生,母家又没有势力,跟大哥之间拉开的年龄足足有七岁,可以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三阿哥连一争之力都没有。 至于雍亲王后面生下来的阿哥?如今大阿哥弘晖已经十五岁了,生下来的奶娃娃靠什么争?靠吃奶的力气吗? 再说说江晨,康熙五十一年初升任正三品大理寺卿,按照每三年提拔半级的规律,还有三个月就要升到从二品了。京中的从二品除了闲职都是有数的,六部的左右侍郎、内阁学士和翰林院掌院学士。 翰林院掌院学士这个位置江晨资历不够,六部侍郎倒是合适,只是内阁学士这个官职让吕通把握不准,内阁学士是内阁大学士的属官,也就是把一只脚迈进了内阁。 吕通盘算着,觉得内阁学士应该轮不到江晨,但万一呢?现在的文渊阁大学士就是李光地,同时也是内阁之首,江晨又是李光地的学生。 康熙自二废太子之后就格外眷顾所剩无几的老臣,对李光地数次上疏请求休致,甚至都说出了,“见到卿的奏折,朕心中惨然。回想当年一班旧臣,今已杳然而去。像卿这样的,不过只有一二人还在朝中,现今朕也老了,实在不忍再多说什么。” 对李光地更是不断加封,今年六月,李光地再次请求休职,康熙暂准给假两年,让其处理完家中事宜即返京办事。 康熙可是一个连后宫都在讲究平衡的人,同一姓氏若有高位嫔妃,剩下同姓氏的连嫔位都占不到。前朝更是如此,父子、师徒,只要是有一人在高位,其余人就等吧。现在没有了李光地在前面占位置,江晨上去的希望不就更大了? 总而言之,江晨前途一片光明。实在没办法不让吕通心动。定睛挥墨,一封书信转瞬而成。 在等待吕通回信的时候,吕盈风并没有干等着,依旧按着两三天拜访一次宜修 的频率去薜荔院。 去的次数多了,宜修也不好总把吕盈风拒之门外,不时地也会叫吕盈风进来说话。幸好吕盈风直爽,说话也有趣,听她介绍蜀地的风土人情,宜修也不觉得尴尬。 又结束了陪聊服务,吕盈风腰酸背痛地走回院子,每次去薜荔院总要带些礼物,扶摇阁离薜荔院又远,跟宜修说话礼仪又不能出错,总要板正的坐着,能不累吗? 回了院子,早就等的望眼欲穿的大格格,扑过去脆生生地叫着额娘,“额娘!额娘!” 吕盈风一见大格格扑过来,立马沉下身接住了大格格,“娇娇,怎么啦?” 大格格依偎着吕盈风,甜甜地笑着说,“额娘不在,都没人陪娇娇玩了!” 不到四岁的孩子,无论做什么,都让人心惊胆战的,下人们哪敢由着大格格的性子,让她随便乱走?大格格又没有同龄的玩伴,能够陪玩的吕盈风又时常不在,自然会寂寞。 只是大格格继承了吕盈风积极向上的性格,哪怕无聊也不会哭闹、发脾气。只要见到了额娘,就高兴起来,像个小太阳。 这让吕盈风怜爱的不行,也愧疚的不行,若是她这个做额娘的得力,哪需要女儿每日倚着门等额娘归家呢?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为大格格挣个前程出来。 陪着大格格玩耍了一会儿,又用过了晚膳,将大格格哄睡,吕盈风才有时间看吕通的信。 看着阿玛信中的关心和支持,让吕盈风这样洒脱的人难得升起了思乡之情,眼见就要到中秋了,不知道阿玛、额娘和弟弟们是不是还像离家时那样庆祝团圆佳节?只是没了吕盈风,再凑不齐一家人了。 吕盈风劳累,宜修也不轻松,只是好在不需要像吕盈风一样操心孩子,所以摊着歇息了好一会,就有了力气吃晚膳,今天四阿哥又去找年世兰了,宜修点了一桌子合自己胃口的菜肴,真的很是开心。 吃过了,宜修还吩咐剪秋,“到了吃桂花的时节,这新鲜桂花做出来的糕点倒是比晒干的香味浓郁,让厨房再做些,给弘晖送些去。” 剪秋含笑答应,现在时局紧张,宜修可不敢高估政治生物的道德底线,所以一律要经手送给弘晖的东西,都是由剪秋仔细盯着的。 说起了弘晖,剪秋想起了自己无意间听说的事情,“宫里面弘皙阿哥跟小主子不是很对付。奴婢上次去给小主子送东西,弘皙阿哥就躲在边上偷看,面露阴狠之色。” 如今太子一家子已经被圈禁了,只有弘皙得了康熙的怜爱,抱到身边抚养,没有了阿玛额娘疼爱,看到弘晖得了额娘关爱,有嫉妒倒也是人之常情,可弘皙偏偏露出的是让人胆寒的恨意。 宜修也是无奈,康熙在继承人上明摆着不想考虑废太子一脉,却偏偏立起了弘皙这个靶子钓鱼。哪怕最开始太子是想着给孩子留后路,在康熙这样的教唆下,根本养不出一个心态正常、知道进退的孩子。 弘晖在德妃的安排下,同样在康熙那里得脸,可不就引起了弘皙的敌意?他没有阿玛额娘可以依靠,只有一个看不清心思的祖父,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