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亮,李牛起床打开了闾里的大门,往外看了一眼:“谁把霍大人立的公告牌掀翻了?”
不过李牛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把它重新树立起来。
然后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往回走。
闾里里的人一个个的醒来。
喂鸡喂鸭,照看种的小菜。
这天寒冷的很,有些女人不太受得了。
几个男人在井口打水。
其中一个一边打水一边吐槽:“这天气,冷的跟个鬼似的。”
李牛:“谁说不是呢,你们还有婆娘可以抱着,我这种单身汉,那才叫一个冷呢。”
旁边的人笑骂:“滚!”
有人:“前两天朝廷的监造官员不是来给咱们讲解了怎么修建土灶么?说是用来烧煤取暖的……你们要不要在家里做土灶?”
另外一个男人:“这东西自己做起来麻烦,我听说如果准备好石头和土,让专门的人来做,需要一百钱的工钱。”
“哎?咱们怎么不去学这个?”
“你要学你学,这玩意儿又不是家家都需要,再说了,那煤炭多贵啊,我哪儿用得起?又有几个人用得起?学了半天,最后没做几回灶台就没活儿了,我还是去东市扛包吧。”
一群人打了水之后就四散开了。
住在距离长安最近的地方的人那活儿可不少。
市场里需要人,各地货物转运运输也需要人。
甚至不少小官员家庭家里没什么人,连菜什么的都需要人送。
所以住在这里的人很多是干运输这一行的。
之前打匈奴,光是在右扶风地区,就征发了两万辆车!因为这事当时还不是右扶风的汲黯还跟刘彻上奏直言,然后被刘彻给找了个借口降职,然后才成了右扶风。
刘彻也真有意思,你不是喜欢为民请命么,那你去管他们去吧。
汲黯也真管,也真有本事,结果右扶风位置才稳固了下来。
几个人推着车到了东市,才发现今天东市几乎没什么人。
他们虽然疑惑,但是要招工的人还都等着招工呢,他们一来,就被招募去干活儿了。
下午,夕阳将落,李牛推着车吹着口哨回家。
这时代天黑了之后吹口哨是禁忌,因为盗匪晚上吹口哨互相交流,所以喜欢吹口哨的李牛趁着还没天黑吹个尽兴。
吹着吹着,李牛看到了隔壁闾里的一行人。
这群人身上到处都是黑灰,却笑的很开心。
车上放着小麦和粟,还有鸡蛋鸡!还有钱!
李牛就疑惑了,这群人怎么从城外方向回来了,他们去城外找活儿了?
城外哪有活儿需要他们这么大一群人?
疑惑着,李牛就问:“你们怎么搞的一身黑?”
对方的熟人:“运煤炭啊,可不是一身黑嘛,哈哈。”
李牛:“这回家也太不舒服了吧?”
一个人掀开自己车上的框盖子,框里有很多煤炭。
“反正要烧煤取暖的,正好可以烧水洗澡,这样就不怕天冷了。”
烧水?这是多奢侈的字眼啊!
这个时代的人冬天几乎不洗澡,因为太冷了。
烧热水?别说洗澡,就算是想要喝口热的,都没几个人舍得烧水。
柴什么价?木炭什么价?烧热水?不要命啦?!
然而,今天他们却说,要烧水洗个热水澡!
李牛:“你买这么多煤炭?这多少钱啊?能烧几天?”
那人:“这煤炭,够我自己做的小灶用个三五天了,换成大户人家也就是一天的量,这些啊要八钱。”
“八钱?!烧三五天?!”李牛震惊,随后猛然醒悟:“等一下,怎么有煤炭卖了?!”
那人:“你不知道吗?少尉大人贴了公告,通知了卖煤点啊,你……没去运煤吗?”
李牛:“运煤?”
那人:“对啊,给附近的陵邑的贵人们送啊,人家家里房间多,一天烧咱们一百倍的煤,需要好几个人才能送一家,还有那些府衙都要烧煤的,还有周围更远的郊县,很多人要用煤,送一趟能赚不少呢!”
“我这一天走了六趟距离各不一样,赚了一百钱。”
“一百钱?!”李牛:“明天还招工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这个……目前招工不是散工,是签契约长期工作的……明天不招了。”
李牛道谢后急匆匆回家。
“妈的,是哪个傻子把公告牌推倒的?”
李牛正骂着呢,转角就到了闾里门口。
就看到一大群人把闾里里面游手好闲的吕三儿摁在墙上打!
“狗东西!就是你把公告牌推倒的是吧!”
“你是真会坑人啊!咱们一个月三十天不停地运货,也就赚八百钱一千钱,现在别人送货一个月三千钱,就是因为你把公告牌推倒,咱们才没看到招工公告!”
“跟他废话个屁,打死他!”
“吊起来,扒光了打!”
吕三儿被打的满头包,此时饶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牛也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他把公告牌推倒的?”
李牛正准备上去踹两脚呢,就看到吕三儿的老父亲颤巍巍的扛着大扫把过来了:“让我来打!”
老父亲打的过于凶残,导致群情激奋的一群人还只能上前拦着。
“别拦我,我打死这个专门坑邻里的小畜生!”
李牛拉住吕大爷:“别打了,当兵的又来了!”
只见田觉一行人带着公文路过了这里。
田觉看了一眼公告牌,直接扭头就走了。
“这家推倒过公告牌,公告就不贴了,走下一家。”
一群人急忙上前:“别啊!”
“这位大人,别啊!咱这儿可以贴!”
“您看哪儿舒服贴哪儿,贴我脸上都行!”
“咱把公告牌扶起来了,都是这个畜生干的,咱们已经把他打了一顿了!”
田觉:“哦?那就贴一贴吧。”
一群人也不认识字,急忙去叫租住在这儿的读书人来看。
读书人看完感叹:“这么高的收入么?搞得我都想去了!”
一群人激动不已:“啊?!”
读书人:“哦,就是霍氏瓷器厂招工,但必须住在渭河边的厂里,每周休息两天,上值五天,一个月三千钱。还有就是霍氏牧场招募运输工,每日天亮前必须到牧场取货,在日上三竿前必须送到陵邑,其他时间休息,一个月两千钱。”
一群人听得眼冒金光。
这两个工作都好,好高的收入啊!
“罗小哥,问一下,每周休息两天什么意思?”
读书人:“哦,这是公告上写的,每七天为一个周期,从周一到周六到周天,周而复始,不停循环,所以叫一周。”
一群人激动了:“那七天给休息两天,剩下五天在渭河边的厂里,这活儿必须得干啊!”
读书人:“我建议你们别急,算你们运气好,你们这个位置黄金地段,可以做生意。”
一群人面面相觑。
罗姓读书人卖了个关子,闲着走了两步。
一群人急忙:“罗小哥,你倒是说啊!”
罗姓读书人:“你们想啊,无论是送煤炭的,还是牧场的,还是瓷器厂的,谁送货还不得从驰道过啊?你们这个闾里另外一边就是驰道,为什么你们要去送货?直接沿着驰道做生意不好吗?”
“这不像以前运输东西的人流量不稳定,现在是每天都要送货,既然是这样,那这些车夫不吃饭吗?”
“送货赚钱哪有赚送货人的钱容易?”
李牛:“可是,我们一群人蹲在驰道上卖东西?陛下的卫军还不把我们关进天牢里。”
罗姓读书人:“你们把闾里的墙推了,沿街近的,不就能做生意了?不过记得要去商号报备啊,否则会被朝廷抓的,只有咱们长安县特许,加入了商号可以不在集市也做生意。”
一群人猛然间醒悟。
“推墙推墙,连夜推墙!”
“可是,咱们做什么生意?”
李牛:“你傻啊!就算是卖热水!那都比送货轻松,比送货赚钱!具体做什么生意,咱们再想!先把墙推了再想也不迟!”
……
日暮,石庆带着一行人巡视闾里,走在驰道边缘,隔着七十米宽的驰道看到对面尘土飞扬。
到处都在拆墙。
石庆愣住了。
有人疑惑:“真有人拆墙?”
有人眼尖:“你们看,有军士!看,他也出手砸墙了!”
“这怕不是……是他们强迫的吧?是霍海看没人执行他的命令,才除此下策?”
一群人对视,然后点头。
这种可能性很大啊,毕竟霍二公子是什么性格?
在刘彻严厉法制之下,长安城谁不是规规矩矩的?就霍二公子喜欢出格。
此时有马前来:“石庆石大人,明日大朝会。”
石庆疑惑:“我现在一个少尉,也要参与?”
信使拱手:“必须参与。”
此时朝会分成内朝会和大朝会,没有固定时间,都是临时通知的。
吕步舒眼睛一亮:“咱们明天,告御状!”
石庆还没反应过来,郑安泰:“对,告霍海,最好找御史参与一下!”
石庆笑了:“霍二公子虽然嘴上厉害但毕竟纨绔性格,还没开始,就自己倒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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