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又过了几日,若说这几日谁最煎熬,当属画眉。 数着指头过日子,到了清婉该来癸水的那日,画眉一早到晚都在神神叨叨的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定让我们格格怀上个小阿哥。” 喜鹊都觉得她这两日神经兮兮的,一直盯着格格瞧,格格一动她就紧张,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画眉终于是一天比一天喜笑颜开。 因为这几日耿清婉身上干干净净的,真是没有来癸水,并且吃食也是越来越挑剔,以往最爱的吃鱼虾,这几日竟是瞧见就恶心,忙叫喜鹊撤下去。画眉瞧着是八九不离十了。 腊月到,人忙年,这段时间四爷忙的脚不沾地,清婉也有几日没见过他了。今儿是腊八,府里自然要摆上一桌家宴,好好的热闹一番,如今府上有了戏楼,也养上了戏班子,吃罢饭也是要听听戏,增添些喜气,也是给内宅里的女人解解闷儿。 这时,清婉正端坐在梳妆镜前,由着画眉给她梳头,画眉俯身轻声道:“格格,您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来,要不要,找个府医瞧瞧?” 清婉瞧着镜中的美人,满意的不得了,于是笑的开怀:“今儿是个好日子,何不喜上添喜?” 画眉没听明白:“那什么时候叫府医来瞧?这会子来,怕是赶不上晚上的家宴了。” 清婉一笑:“那就晚上家宴时叫。” 此话一出,吓得画眉心中一惊,免不了一阵苦口婆心:“格格,您瞧瞧福晋,人家都是坐稳胎后才说,您这起码等到三个月啊,今儿就说出来,这不是拿自己当靶子吗!”画眉一着急,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清婉瞧瞧她,心中轻叹口气,瞧这府上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轻声缓缓道来:“画眉,你也瞧见福晋了,怀着孕竟是连门子都不出,不还是着了别人的道?可见在这府里,防不胜防,那便索性不防,今儿若我被诊出有孕,那就是放到台面上的事儿,四爷会护着的。这时若有人想出手,可得掂量掂量后果,就算是忍不住对我下手,也能找着点蛛丝马迹,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画眉听罢,虽依旧是满脸的担忧,但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 清婉穿戴好后,瞧了一眼画眉,笑道:“你这样子太过明显,今儿便叫喜鹊跟着我去吧。” 于是画眉贴心的给清婉准备好了汤婆子,又再三叮嘱喜鹊,冬日路滑,定要好生扶着格格,千万别摔跤,听的喜鹊是连连捂耳朵。 家宴依旧摆在暖阁,清婉到时,李氏和武氏已经坐在了位置上,虽说清婉在府中受宠,可明面上的规矩,却越不过去,于是,她只能坐在最末,那几个侍妾,是不能与她们同座的。 清婉坐下后,与武氏说了句话:“你今儿穿的这夹袄,倒是好看,许久不见你穿亮色,今儿个怎么不同。” 只见武氏里头穿着一件淡紫色竹叶旗装,外头穿了一件橙织锦对襟毛领坎肩,愣是衬的武氏年轻了几岁。 武氏知晓清婉是在打趣自己,便笑着逗她,贴近她耳畔,悄声道:“哪儿比得上耿妹妹,宛若一朵盛开的桃花儿,叫我瞧了都心动不已,更别提四爷了,怕是今儿晚上就得迫不及待地将你摘下。” 清婉佯装羞涩,低下头娇哼一声不再理她。这时侧福晋也到了,她们纷纷起身行礼:“给侧福晋请安。” 年氏居高临下瞧着她们,并没有因为李氏挺着个大肚子就免了她的请安,反而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她前脚刚到,后脚四爷便来了,只是四爷并不是孤身一身,身旁还站着大家许久未见的福晋。 清婉不过几天没见她,竟觉得如今她的脸色好了许多,起码不似前些天那么枯瘦干瘪。 清婉的目光和福晋相交,而四爷却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小桃子。 瞧着她,四爷的眸中多了一抹笑意,不知是不是有几天未见,他今日怎么觉得,清婉娇嫩灵动的脸上多了一丝柔情。 李氏站在清婉的斜前方,自然是看到了四爷的眸中倒映着的一抹粉红,她摸摸肚子,有些无所谓的勾了勾唇。 四爷和福晋坐在主位,看起来也是相敬如宾,李氏轻轻瞟了一眼,便没再看。 晚宴进行到一半,清婉瞧着自己面前已经冷掉的一碟子猪肉,上面还飘着油花,只是已经凝结成了白色。盯着瞧了几眼,生生的让自己有些恶心,而后别开头,使劲咳了几声。 肚子里反胃,又在拼命咳嗽,恨不能把刚刚吃的饭给咳出来,可把喜鹊吓了一跳:“格格,您怎么了?可是呛着了?” 她坐在席面的末端,若不是动静大了些,怎会引起四爷的注意。四爷瞧着她不停的捂着帕子咳,似乎是难受的紧,眼中还含着泪,一双眸子望向四爷,好不委屈。 于是四爷皱眉,大声问道:“耿氏怎么了?” 清婉顾不上别的,赶紧起身回话,却不成想,起的猛了,起身的一瞬间便要往下倒,好在喜鹊是个手脚麻利的,一下就将清婉揽到了自己怀里。 四爷也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但奈何离的太远。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清婉身上,年氏小声嘟囔:“病了就回去歇着,真是晦气。” 清婉小声惊呼,拿帕子抚着心口,泪眼蒙眬的瞧向四爷,小脸上还带着几滴泪,瞧着是楚楚可怜:“回四爷,不碍事,只是刚刚胃里不舒坦,有些犯恶心,实在是不该扰了您和各位姐姐用饭。” 说着,头一低就要落泪。 李氏闻言,收起了笑脸,只沉沉的盯着清婉,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四爷听着,又瞧向清婉粉红娇嫩的面颊,心中不知为何,竟有几分隐隐的期待,便说道:“先给耿氏上碗热乎乎的腊八粥,再去将府医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