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到底没有家里舒服,第二天江屿川便得到医院同意,准备出院。
下午五点多,温叶岚和梁诗尔一块来接他。
“嫂子。”
走出病房的时候,迎面走来的季延阳把她叫住了。
梁诗尔道:“叶岚,你们先下楼吧,我等会就过来。”
“行。”温叶岚扶着江屿川,“走吧。”
江屿川看了季延阳一眼,没说什么,跟着温叶岚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今天没上课?”梁诗尔问道。
季延阳:“早上有课,下午没有了。”
“嗯。”
“他是要出院了吗?”
“对。”
“那……..……你不会再来医院了。”
梁诗尔知道他想说什么,嗯了一声。
“我哥在上药......既然你要走了,能不能去看看他,就看一次?”
梁诗尔沉默了几秒:“延阳,带他回家里去吧。”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其实季延阳自己也知道,梁诗尔不会回头了,可他这两天看他哥那副模样,也起了一点希冀,也许......也许她对他哥还有一点点感情。
“他这两天其实一直想去找你,但每次走到一半就停了,他不敢。嫂子,你们真的一点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梁诗尔淡淡道:“延阳,你帮我告诉他,我们真没有可能了,让他不要想太多。”
季延阳看着眼前的人,抿了抿唇,垂下了脑袋,“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嗯,谢了。”梁诗尔对他笑了下,“我先走了。”
“......“
那天晚上离开医院后,梁诗尔没有再见到季泊辰,可能是江屿川的“利用”起了作用,也可能他把季延阳转述的话听了进去。
总之,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又趋于她认为的寻常的样子。
除了,多了一个人每天给她发一些有的没的的消息。
【今天晚上吃火锅吗?】
连续一周,每天这个点都有关于吃饭的讯息传来,梁诗尔刚从会议室出来,回复道:【你想吃就告诉叶岚】
这一周来,秉持着江屿川好歹是因为她的事伤成这样的,梁诗尔给他送了两次饭,其他时候就都是温叶岚和赵明俊去照看的。
其实,她也不是很忙,她就是故意不去的那么频繁。
【今晚你不过来吗】江屿川问她。
梁诗尔回复:【有图要赶】
江屿川:【好,那明天呢】
梁诗尔编造:【明天也很忙】
江屿川:【明天是周六】
梁诗尔:【那也忙】
江屿川没回复文字了,发了一个失落的表情包。
梁诗尔觉得他表情包好笑,嘴角忍不住轻扬。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边上跟她一同出会议室的陆元问道。
梁诗尔笑意一敛:“嗯?没有啊。”
“没有?”陆元眼眸微微一眯,“怎么,最近是有情况了?”
“什么情况?”梁诗尔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连忙道,“没有,怎么可能。”
陆元幽幽一笑,好像看透了什么似得:“别紧张,有也挺好的。’
梁诗尔:“......”
有什么………………确实什么也没有。
梁诗尔立刻退出了微信,把手机丢进了口袋里。
第二天周六,梁诗尔睡到了大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她一个人玩游戏,副本刷到凌晨两点才睡觉。
刚洗漱完在客厅坐下,就接到温叶岚的电话:“晚上我不过去了啊,你买点东西给江屿川送去好了。”
“你有事?”
“倒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跟赵明俊约了烛光晚餐~温叶岚道,“我们很久没出去约会啦,江屿川只能拜托你过去看一眼了,他一瘸腿的也不能出门,怪可怜的。”
梁诗尔昨儿才跟江屿川说没时间。
她抓了抓头发,闷声道:“他要吃什么啊?”
“之前说想吃火锅。”
“好吧......”
“那你一定去啊。”
梁诗尔:“……..…知道了。”
挂了跟梁诗尔的电话后,温叶岚立刻给江屿川发了条消息:【晚上准备接驾】
江屿川:【?】
温叶岚:【你的女王大人要过去了】
江屿川的伤直到现在都没有让家里人知道,一是因为他本来一个人住惯了,许久不回家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二是他家里每一位都非常忙,也没空来管他。
至于他的那几个队友,他之前给梁诗尔和温叶岚的借口是,巡演过后他们各自有了时间,出门旅游去了。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有理由让梁诗尔觉得他身边一个人没有,时不时得来看他两眼。
从温叶岚那得知梁诗尔要过来后,他把护工喊来,扶他去浴室洗漱。
清清爽爽换了身衣服后,又把打扫卫生的阿姨叫回来,重新给家里打扫了一遍。
最后,他才放心地在沙发上坐着,一边等她一边玩吉他。
梁诗尔是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到他家里的,她现在来他这已经轻车熟路,把车开到地库停好,提着一些水果上了楼。
刚到客厅就听到吉他声,是一个陌生的节奏,可能是江屿川的新歌。
她承认江屿川在音乐方面有格外突出的才能,因为这么一小段旋律就让她原地驻足了好一会。
“你来了。”
音乐声顿停,是江屿川发现她到了。
梁诗尔应了声,往餐厅方向走去,把水果从袋子里拿出来:“叶岚说你要吃火锅,所以我点外卖了,火锅店的人半小时后就到。
“好,谢谢。”江屿川目光随着她移动,最后干脆把边上的拄拐拿过来,往她那边走去。
在家用了这么些天,他现在使用它们已经很熟练了。
梁诗尔看他起身,眉头皱了下:“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江屿川:“没拿什么......就是问你要不要喝什么?冰箱里有饮料,还是你要喝咖啡?我去煮一杯。”
梁诗尔有点无语,瞥了他一眼:“就你这样还给我煮咖啡?“
“你要喝的话我没问题,我最近在家也试过给自己煮。”
“你别折腾了,能不能坐好。”
“哦......好吧。”江屿川只好拄着自己的拐杖又往沙发上走,乖乖坐下了。
梁诗尔站在一旁,打量了他一眼。
她说的话也不重吧。
怎么就能让他有几分委屈的样子。
她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火锅还没到,她只能干等着:“你吃不吃水果,我刚买了一些过来。”
“不吃。”怕梁诗尔误会他不愿意吃她的水果,又补充了句,“我现在不吃,晚点吃。”
“噢。”
梁诗尔没再问,但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便拿出手机出来打算玩一会。
但没玩一会,她就有些不自然起来,因为坐她边上的这个人一直在看她,那样浓烈的目光,让人轻易就能感觉到。
梁诗尔放下了手机,抬眸看他:“江屿川。”
“嗯?”
“你………………”梁诗尔想说点什么,但觉得突然说出来也有点奇怪。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招架不住这样澄净的热烈。
“什么?”江屿川问道。
梁诗尔有点小烦躁,干脆起身不去看他。
她随意走到旁边的钢琴前坐着,伸手按了几下。
是耳熟能详的一段曲,江屿川意外:“你会弹钢琴?”
“小学学过几年,后来荒废了。”
小时候她妈带她去试过几样乐器,她选择了钢琴,虽然没有什么天赋,但她还是学了几年,因为她很喜欢钢琴的声音。
后来没有再弹,是因为五年级有一回爸妈吵架,他们吵得很凶,砸了很多东西,她的钢琴就是在那时候被砸坏的。
后来他们是合好了,但她爸说反正她也弹不好,还不如好好学习,就没有再给她修那台钢琴。
她那时有遗憾,但也没有异议。
因为那时候在她家,她是不能跟她爸提什么异议的。
细细想来,从那一天算起,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钢琴。
“这个乐谱是什么歌?”
她好奇地指了指是钢琴上面的一张手稿。
江屿川道,“一首新歌,还没有完整的谱子,上面只有一段。”
“是你刚才弹的那首?“
“对。”
梁诗尔觉得那个旋律很好听,便寻着小时候的记忆,按着谱子弹了一下。但时间确实过去太久了,她弹得有点糟糕。
“算了,还是不要糟蹋你的歌。”
“没事,是你太久没碰钢琴了,我给你示范一下。”
钢琴离沙发近,江屿川都不需要用拄拐,蹦了两下就坐到了钢琴前。
钢琴椅是长款的,两个人足够坐下,但他坐到她旁边时,梁诗尔还是微微一顿,下意识想站起来:“你来弹。”
“你坐着。”江屿川轻拉了她一下,又放开,说,“你可以弹低音声部。”
说着,他的两只手放在了琴键上,开始弹奏曲谱上的第一段。
和吉他比起来,这个节奏由钢琴弹出来更有氛围,梁诗尔瞬间被吸引,垂眸看着他跳动着的手指,专注地听着这个旋律……………
“梁诗尔。”
“嗯?”
“你来这个部分。”
江屿川给她指了下,并在他那个位置给她示范了两遍:“试试。”
大概是小时候对钢琴的喜欢被勾起来一点,梁诗尔跟着他在她那边的声部弹了一遍,第一遍还是有点卡顿,第二遍就好很多了,第三遍已经算流畅。
江屿川赞赏地看着她,说:“我们一起试一遍。”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落下了,清扬悦耳的乐声瞬间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梁诗尔轻抿了下唇,还是卡着点按下了自己眼前的琴键。
四手联弹,一连串的音符进发而出。
这个节奏让梁诗尔莫名想起了巴厘岛的海,自由浪漫,有着极其婉约的温柔和无尽的热情。
她好像回到了海边,无边际的天空和海岸连接成了巨大的电影屏幕,余晖逐渐洒满整片海域,伴随着余晖的是海浪的声响,一眼望过去,海滩上还有情侣在拥抱亲吻,偌大的天地里宛若无人。
落日消火,爱意涌动。
是梦一般的世界。
最后一个琴音结束,梁诗尔收起了手。饶是中间她有那么几个键弹错了,但也不影响她被这首歌的旋律深深的吸引。
“这首歌叫什么?”她有些兴奋地转头问江屿川。
“没想好,你来取?”
梁诗尔微怔,可江屿川的样子却好像没有在开玩笑,“其实这是在巴厘岛的时候有的灵感,算是......对巴厘岛那几天的感觉,你那几天也在,所以,你应该对巴黎岛也有感觉。”
梁诗尔眼眸一闪,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弹这个曲子时脑子里出现的画面竟真是他创作时想的画面。这种突然的默契让她震惊,也莫名让她心潮澎湃。
“我不会取名字。“
江屿川温和说:“没关系,凭感觉。”
梁诗尔在他的视线中微微蜷了手指,心里有些异样:“那......”
“诗尔姐?!”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惊扰了钢琴前的一小片天地。
梁诗尔和江屿川同时一愣,转头往地库上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玄关处,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三个人,他们齐齐地望过来,眼中各有各的震惊。
“......你们怎么来了。”江屿川眯了眯眼眸,几乎是咬着牙问的。
任柯眨巴着眼睛走过来:“我们仨本来想一起出去吃晚饭的,突然又想喝你家的红酒,就直接开车过来了......川哥,你不是应该在你爸妈那吗,你怎么在这?”
之前为了不让他们找他,江屿川说自己这段时间都在老家住,不出门了。
可他算漏了“他们有可能会直接上门”一事。
他眼角微微一抽,突然很后悔自己把地库密码都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屋来了。
正想着要把这怎么赶走时,忽然听他身边的人问了句:“江屿川,你不是说他们三个出去旅游了?”
江屿川:“......”
“旅游?旅什么游,这段时间累死了,才没力气出去旅游。”任柯惊讶地看着梁诗尔道,“所以诗尔姐,你怎么在这,你们刚才是在......弹钢琴?“
梁诗尔起身:“我是过来看一下他的伤的。”
“伤?什么伤?我去,川哥你脚怎么了啊!”
“没事......”
“不是,都打石膏了怎么会没事呢?”
谢清瀚和季小昌都凑了上来,观摩他的脚,离得近了也发现,他嘴角似乎隐隐也有青痕。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梁诗尔知道大概是火锅店的人到了,主动说去开门,离开了这片混乱区。
而梁诗尔一走,他们几个就更混乱了。
江屿川:“谁让你们突然过来的?!“
“哥你脚到底怎么回事啊?”
“原来这几天你不是在你爸妈那,是在家里养伤,怎么不告诉我们!”
“你脸好像也青了,你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你跟诗尔姐好了?”
“跟谁打架啊,也不叫我??等下,什么好了啊?清瀚你在说啥?”
江屿川被吵得太阳穴直抽抽:“……..…闭嘴。
就在这时,两个火锅店的员工跟着梁诗尔进来了,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汤底和各种火锅食材。
梁诗尔指挥着店员把东西都放好后,过来跟任柯几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跟江屿川说:“既然你朋友都在,那让他们陪你吃饭吧,我先走了。”
江屿川急急起身:“一起吃啊。”
梁诗尔笑了下:“最近上火,火锅就不吃了。”
说完,跟其他几人道了别,转身离开了。
屋内瞬间变得很安静。
过了好一会后,任柯才好像反应了一点过来,“川哥,你上次说你有一个喜欢的人了,不会是诗尔姐吧。”
“对。
任柯倒吸了一口凉气,和季小昌面面相觑。
谢清瀚早就猜到了,所以并不好奇这个,只问道:“你这伤怎么来的?”
江屿川满脸都是被他们打扰的阴郁,冷飕飕道:“跟她前夫打架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