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像一条,巨浪中被抛上岸的鱼。 她在粗糙的沙砾中喘息,却仍觉得缺氧。 身边的那些‘中保特卫’雇员已经把她拦下,有陆续的无人机升空。 警车的鸣笛声从远处,在闷热空气中掀起一股混着咸湿泥土的风,渐行渐近。 那个普通但干净的疗养院小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刚刚形成的断壁残垣。 爆炸后腾起的白烟正在消散,知意气喘吁吁,手臂被保镖不轻不重地禁锢着。 空气中的灰尘,让正在哭泣的她呛咳。 但她,仍然恨不得亲手抓住这些缥缈的烟雾。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 就好像抓住许则匀的一线生机。 被眼泪模糊的视线一扫,她看到纪斯年的助理,李铭。 只他一个人。 他用一种,很不符合他人中精英的灰败表情讲述,嘴巴一张一合。 知意听不清。 但捕捉到信息。 纪斯年、岳泽都在里面。 许则匀,也没出来。 西贡没有当地武装力量,军队派驻在港口,离城市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西贡的警方,从人手到装备,在面对这样的恶性事件时,都显得落后。 但因为和对方的官方渠道没有打开畅通,现场被当地警方接管,‘中保特卫’这边的无人机被强制落地。 岳泽没出得来,外围这些人中也总有能担当起来负责的。 小分队的队长叫钟生,一向不苟言笑,这种时候表情更是凝重。 见知意满脸都是泪,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踌躇着,慢吞吞开口:“知意小姐,根据空中画面反馈,里面的情况不乐观。这里也不安全,我先安排人保护您撤退,直接从边境回国可以吗?” 她记得,小时候许则匀告诉她。 遇到突发情况时,闭上眼睛深呼吸,默数,让心绪稳定下来,然后再做决定。 知意全都照做。 她数了三个数,听到奈施施那边又传来一阵凌乱的呼叫。 ——人晕倒了。 脆弱得像小白花一样的女孩儿,被掳骗到缅北,绑架,恐吓,逃逸,枪战,惊险的场景都来了个遍,才被纪斯年救下来。 身上有伤,心里有阴影,现在,纪斯年的生死未卜再次迎面重击。 知意望着尘土飞扬的现场,握紧拳头:“撤。” 好在,还有纪斯年外公家那边的人接应。 知意带着奈施施和弟弟,在吉普车中,颠簸着靠近国境线,奔向更安全的地方。 而许则匀,像父亲段磊一样,在境外失去踪迹。 冥冥之中,好像是命中注定。 不同的身份,同样的使命。 不同的经历,同样的结局。 她想哭,可她不能。 小七滞留申城,得到消息后,一路往勐卯赶来。 指挥权从许则匀那儿,交到知意手中。 她要扛得住。 她要争取一分一秒,更快,更畅通,救援。 电话先打给凌远:“‘远生生物’在玉南的研究所,有没有急救物资、安置物资储备?” 凌远不明所以:“急救物资有的,怎么了?” “我全买了,最快的速度运到勐卯,可以吗?” “知意……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咬着嘴唇,不让脆弱的声音泄露:“许则匀。我要救许则匀。我要物资。” 凌远这边,药品。 纪氏李铭那边,安置物资。 ‘中保特卫’:调集重型机械:吊车,挖掘机,探测仪。 到位很快。 知意再一次对‘中保特卫’的业务涉猎范围有了新的认识。 钟生留在西贡的现场,接到知意指示,去找西贡当局负责人面谈。 我方无条件捐赠物资,条件是,让‘中保特卫’和纪氏外公那边的人进去,亲自参与救援。 一行人到达勐卯时,物资和装备也整装完毕出发。 救援得以重新进行。 知意仍然不能停下。 ‘纪氏’的丑闻发酵弥漫,这次爆炸的消息会顺着无线电传回国内,许则匀在爆炸中失踪的消息捂不住。 现在,‘纪年文化传媒’和‘星光娱乐’都要听从她的调配,为了两位总裁,也为了股市的稳定,公司的市值不要急速蒸发。 许则匀这边,孟楠放了迷雾弹。 许则匀从初中、高中、到平都大学,一路学霸的道路在小道消息中暗暗流传,暂时,混淆视听。 知意的电话、邮件和视频会议同步进行。 已经碎了一地的心,被迫运行。 每一个指令,每一次操作,都从裂缝中涌出疼痛的血。 她明白,她在努力的这些,是有一个前提。 前提就是:许则匀还活着。 她是在为了他归来,稳定局势。 可如果他…… 和西贡保持联络的技术侦查警察,小声得出结论:“那样规模的爆炸,生还的希望……” 侦办‘纪赫电诈’案件的警力都集中在勐卯,对许则匀,他们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