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听完夫人的话,不以为然。 “夫人呐,咱们要有自知之明,为夫我这辈子做官大概已经做到头了,咱们家能享的富贵多半也就是这些了,人要知足常乐,一头扎进京城那趟浑水里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方大人虽不在京城,但消息却还是十分灵通的,如今太子病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们此时远离京城安居一隅,未必是件坏事。 “呸呸呸,大过节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话虽如此,方大人的话方夫人还是听进心里去了的,虽然着实喜欢眼前这几个年轻人,但她也不是盲目攀高枝的人。 “既然你说京城不太平,那就算了,咱们就关起门在这景安城里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吧,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就好。” “还是夫人明理。”方大人十分欣慰。 自己夫人就这点好,听得进别人的话,也从不胡搅蛮缠。 方夫人不再纠结此事,她抬眼去看不远处几个年轻人玩闹,无意间却发现方大人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方夫人担忧地问道。 “哎……”方大人叹了口气,也没瞒着妻子,“夫人,你有所不知,我听说陵州的灾情是越来越严重了,所以心里有些担忧。” “怎么会这样呢?朝廷有没有去赈灾?会不会波及到我们这里?”方夫人听完丈夫的话也立刻紧张起来。 “那点赈灾款本就杯水车薪,赈灾的官员上上下下都长着嘴,哪一个不想趁机捞点油水?前两日我和沈姑娘聊起她南下的见闻,她说来时的路上已能见到背井离乡的灾民,虽不是咱们这里出事,但……” 大灾过境后是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有数。 方夫人皱起眉头,“那京城那边也不管管吗?陛下是不是不知道灾情有多严重?” “怎么没管?管了,陛下派了楚王殿下前来赈灾。” 楚王赵明宣也就是三殿下,是秦皇后的第二个儿子,当今太子殿下的同母弟弟。 “算算时间,楚王离开京城的日子比沈小姐他们一行人还早,按说早就到陵州了,可数日过去,陵州的灾情却没什么起色……” 说到这里,方大人也叹起气来,“也不知他们想让这场灾情什么时候结束……” 方夫人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倒吸一口凉气,“老爷,你是说这场灾情是上面的人拖着不想结束,甚至,这人可能是楚王?” 炎炎夏日里,方夫人忽然觉得遍体生寒。 只要灾情不结束,朝廷就会拨更多的赈灾款到陵州,主持赈灾的又是位皇子,就算他做的不好,下面的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那,那陛下真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陛下的心思我如何能得知?哎,太子的身体迟迟没有起色,楚王又野心勃勃,陛下这几年沉迷求仙问卜炼丹吃药,对朝政也不像年轻时那么上心了,朝廷未来局势如何我真是不敢想啊。” 方大人叹了一声,想了想,他又叮嘱了方夫人一番。 “夫人,今日这些话你听完也就听完了,切记不可挂在嘴边,咱们府里现在就有能和楚王扯的上关系的,可别让人抓到把柄。” “老爷放心,这点我还是晓得的。” 过了乞巧节后,时光便如投入湖心的石子,转瞬即逝,崔弗与柳家公子柳颐宽成婚的日子渐渐临近。 到了成婚那日,方夫人要去崔府里给崔夫人帮忙,沈殊玉、陆明珠和方忱三个姑娘又答应了崔弗要为她送嫁,三人便跟着方夫人一起去了崔府。 方大人则带着方恒等四个年轻人去了柳府,坐等开席。 方家一行人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地参加婚礼去了。 因裴含章、秦灵泽还有孟庭芝三人身份较为特殊,方大人和方夫人便没有对外明示这几个孩子的出身,怕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有人问起来,方大人也只含糊地说这三人有的是族中的年轻子侄,有的是远房亲戚。 方夫人领着沈殊玉等人到了崔府后,几人先是给崔老爷和崔夫人贺喜,而后方忱便带着沈殊玉和陆明珠去崔弗房中看她。 崔弗此时已上好了妆,穿着火红的嫁衣端端正正地坐在房里。 周围的人都在为她的喜事忙碌,她什么事也插不上手,甚至连站起来走动两步也不被允许——还没上花轿呢,嫁衣可千万不能脏了皱了。 因此,今日虽是崔弗出阁的日子,可她总觉得没有什么实在的感觉,一颗心忽忽悠悠地飘在半空中,像是在旁观一出折子戏。 “阿弗!” “哎!” 听到方忱喊她,崔弗条件反射地答应了一声,她忙坐直了身体伸长脖子往外瞧。 崔弗身边围着几个亲戚家的女孩以及相熟的小姐妹,几个姑娘看到方忱三人进来,有与方忱相熟的便把她推到崔弗面前,说是要让她沾沾喜气。 “方姐姐快来看,新娘子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