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空气闷热难当,沈殊玉又一向畏热,只在外面站了这么一会儿,她便觉得衣服和汗湿的肌肤粘到了一起。 进屋后,独孤霖适时地递上一杯茶。 “阿姐,含章哥哥来了以后是排在你前面还是后面?” “他和孟公子都排在我后面,”沈殊玉接过茶杯喝了两口,状似无意地问她,“你和他很熟吗?” 独孤霖摇了摇头。 “见过几次,说熟悉也算熟悉,我祖父和裴大人常在一起下棋,祖父骂我二哥读书不用心的时候就拿含章哥哥举过例子,夸他神思敏捷,说两人年纪都差不多,但含章哥哥明显比我二哥多长一个脑子……” 沈殊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见沈殊玉没答话,独孤霖好奇地凑到她跟前,“阿姐,含章哥哥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沈殊玉转过头,目光略带诧异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听到她的疑问,独孤霖顿时来了精神。 “刚刚你俩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两句,就觉得怪怪的,阿姐你看上去周到有礼,可却不冷不热的,我以前只看到过秦大哥得罪你时,你才是这番态度……” 沈殊玉慢慢啜饮着杯中的茶,在心里叹了口气。 哪里是他得罪我,分明是我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这才轻不得重不得。 沈殊玉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换了话题嗔怪道:“你早上还说头痛,这会儿脑子倒是转个没完,病没好想法倒是不少,快去睡觉。” 独孤霖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乖乖答应着,爬到她床上睡觉去了。 灵素药庐。 针灸结束后,裴含章仍在好奇沈殊玉和独孤霖的关系,他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陆明珠听完会心一笑。 “原来是为这啊……”她一边收拾起自己的药箱,一边同裴含章解释。 “她小时候有一次犯病,命差点就没了,最后是我师父给救回来的,自那之后她就成了药庐里的常客。” 她把装好的药箱放到一边,继续说道:“独孤大人很宝贝这个孙女,他请我师父不惜一切代价保独孤霖长大成人,我师父应允此事后也是竭尽全力,后来他老人家去世了,师兄和我便接过了这个担子。” 她说的独孤大人便是独孤霖的祖父独孤煜,也就是卫国公。 说到此处,陆明珠面上露出几分惋惜。 “不过,病得久了人心里难免会生出失落与焦躁,几年前有一次她发病后心里难受,趁我们没注意偷偷跑去后山哭,我们发现她不见的时候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为了找她,药庐和拂玉山庄的人倾巢而出……” 说起往事,陆明珠有些感慨,然后又和裴含章解释起沈殊玉与独孤霖的姐妹之缘。 “也合该是她和阿殊之间有缘分吧,那次最先找到她的人就是阿殊,阿殊把她带回来以后,两个人就逐渐变得亲近起来……” “原来是这样。”裴含章喃喃道。 陆明珠点点头,“她一向都被独孤家的人捧在手里,再加上身体羸弱,性格难免娇气,别人说的话她可能不会放在心上,但阿殊说话她一定会听进去几分的。” 裴含章心里仍有疑问未解,“那独孤妹子说的师父是谁?她也拜在了淳于先生门下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明珠掩嘴轻笑。 “她那个小身板,独孤大人怎么可能舍得让她上山吃苦?她说的师父是我……” 看到裴含章面露诧异,她只好同他解释。 “她来我这儿久了,对我那些医书和药材生出了好奇之心,再说久病成良医,她自己也能慢慢悟出一些医理来,她愿意学,又在医道上有些天分,我便与她师徒相称,能教多少便算多少吧。” 裴含章看着窗外摇曳的柳枝,心里十分感慨,“人生际遇,当真是妙不可言。” 这晚,裴含章从药庐回来后时辰尚早,还没到淳于靖指点他枪法的时间,于是他便打算去请教请教淳于靖枪法口诀,等时辰到了再一起去演武场。 谁知,他刚到了明照堂的院子里,就见沈殊玉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低落,眼圈微红,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委屈。 直到走下台阶后,沈殊玉方才看到了从院外放慢脚步走进来的裴含章。 一见到他,沈殊玉身上的几分颓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挺直了脊背从裴含章身边走过去,别说是打招呼了,这回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裴含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 明明下午两人遇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又是谁惹到这位大小姐了? 他正疑惑着,恰好看到钧清从屋里走出来,钧清看到他便笑着说道:“六公子来啦!” 屋内的淳于靖听说是他来了,便让钧清叫他进来。 裴含章只好把心里的疑问暂且抛到脑后,进屋去见淳于靖。 这一夜,裴含章没有在演武场等到沈殊玉——今晚陪他过招的人是朱雀,而裴含章在他手下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