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那女子还在书房内,季川将他们带到了偏厅。 秦将军行完礼,便直言问道,“大人,尹城真的没有粮食了吗?” 季川刚在屋里已听到秦将军的话,便知事情已经暴露了。 他脸色阴沉,“战前最忌乱军心,你身为将军,不去查是谁故意乱我军心,不去做战前安排,竟也听信谣言,实在令本官失望。” 秦将军不在意被责备,听了这话欣喜道,“大人的意思是尹城的粮食还在?将士们不用饿肚子?” 季川知道他的性子,沉了口气,“你们别中了敌人的奸计,本官转移粮食,只是为了保证粮食安全,并非不顾将士们死活。 本官已经在筹措粮食,不会饿着你们,你们只管替本官守好尹城。” 秦将军脸上的笑渐渐僵住。 虽然季川没有直接承认,但他听明白了,谣言不完全是谣言,粮食是真的没有了。 他用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问道,“大人是不信我等能守住尹城吗?” 所以才急着转移东西找后路。 季川的确不信。 疆北军能重创驱赶蛮族,是和当年乔家军一样的存在,再加上许安那些人,疆南这些守城的将士,很难是他们的对手。 否则他也不至于慌乱向皇帝求救,向苏鹤霆发出联盟意向,最后都无果后,又不得不转走家产和粮食。 但他不会蠢到这个时候说实话,只怒道,“究竟是本官不信任你们,还是你们不信任本官?宁愿听信谣言?” 他的倒打一耙让秦将军哑口无言。 季川又安抚道,“本官与疆南同在,与将士们同在,必不叫将士们饿着肚子,你且回去将那些穿传谣者及时处置,稳住军心。 本官已向朝廷救援,皇上收到信,定会派兵助疆南镇压叛军。” 这番保证在秦将军听来,十分苍白空洞,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敢质问季川,却无法越过他做决定。 “大人,末将的爹教末将握刀的那一日,便要末将起誓,秦家男儿只有战死,却无退缩。 无论是何情况,末将都会誓死守卫疆南,如当年乔家守卫疆北一般,战至最后一刻。” 他神情郑重朝季川拱了拱手,眼底却生出一股悲戚。 他可以战死,但他身后的几万将士,却不能白白丧命,“还请大人竭力调集粮草。” 季川不怀疑他的忠诚,颔首道,“你且安心,粮食会有,援军也会有。” 秦将军一点都不安心。 他脚下千斤重的出了季府,鬼使神差的去了姚家。 见姚家大门敞开,人去屋空,心里更生悲凉。 姚家是大人身后最大的财库,连姚家都逃了,大人就算从别的地方调集粮食,也是杯水车薪。 可疆南却不能不守,他捏紧了手中缰绳,咬牙翻身上马。 “老爷,秦将军会不会对您生怨,从而起别的心思?” 待人离开后,季管家试探问道。 他心里有些失望,老爷没处置那莽汉。 季川冷眼看他,“本官知你的心思,秦将军他对疆南的忠心和本事,不是李校尉可比的。” 虽然他也气秦将军,但大敌当前,他最需要的就是能为了疆南豁得出性命的人。 秦将军就是这样的人,他需要他死撑着不降。 “老爷明察,小的不敢有心思。”季管家忙跪地。 他有。 李校尉是他的人,李校尉的妹妹刚成了老爷的女人,若老爷趁此降了秦将军的职,下头的人就会动一动,李校尉便也能跟着往上动一动。 季川眼下没心思处理府中事,摆了摆手让季管家出去。 秦将军的确忠心,但他也爱兵,就怕粮食的情况他不会瞒着兵士。 他还得亲自处理好此事。 回到书房,那女子已经整理妥当,季川问道,“无论是谁将你带到本官面前,你如今都该记住自己是谁的人。” 女子怯怯点头,“是,妾是老爷的人。” 季川冷哼一声,“安分些,本官不会亏了你,下去吧。” 有些人在常事上聪明,一到大事,眼界便格外短小,季管家就是这样的人。 但从前疆南顺遂无大事,季管家将府里府外打点得好,季川愿意赏识他。 如今疆南遇困,季管家这样的人,便不可重用,他敲击了几下桌面,有暗卫现身。 季川吩咐道,“查一查乔惜的行踪,看看能不能找到乔惜就是秋八月的证据。” 他定要在两军对垒时,当众揭露乔惜的身份。 届时,世人称颂的功臣乔家,会因乔惜的举动变成逆臣之家。 “乔家的荣光早该褪下了。” 季川冷笑。 只笑意还没展开,又有两名武将来寻,为的也是谣言之事。 眼下指着武将御敌,季川只得好生哄着,好一会儿才将两人安抚好。 稍稍疏解的脑壳又犯疼了,只这会他再不能将那女子拉来寻欢,因他必须亲自前往军营安抚人心。 脚步疲累的跨出门槛时,季川安慰自己,那信鸽很快就能到京城了,等皇帝得知真相,他的困境便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