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好梦仿佛有股魔力,三秒后,宫华岁的呼吸变得绵长,微拧的眉头也舒展开。 迟清和很开心,可嘴角的笑怎么看都觉得苦涩。 他再次将玉镯取下来,珍而重之地戴回宫华岁的手上。 想与少年十指紧扣,可逐渐失温的身体还是让他歇了这份心思。 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不允许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怕被认出、怕他伤心、怕……他为自己再次受伤。 所以,就当这一切都是梦。 梦醒之后,自会有人会帮他抹去踪迹,千遍万遍地跟他重复—— 迟清和,从未来过。 山林深处的冷风还在狂啸,裹着不知何起的浓雾,争先恐后挤过空荡的大门,朝中心两人涌去。 姗姗来迟的探照灯亮起,定位进入浓雾区间,突然失去了方向。 他们无法准确确定具体位置,飞速旋转的螺旋桨也无法将聚集的浓雾搅散,只能不停地在上空徘徊。 直到直升机上的队员顺着绳索下落,打算人工排查这片区域,浓雾像突然生了意识,恋恋不舍地散去。 一切恢复了平静。 唯有少年指尖的泪格外滚烫。 …… 市中心医院。 护士台又迎来了新的八卦。 “刚才那女患者你看了没,太惨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坏!” “据说,绑架他们的人,都是海外在逃的罪犯,一个人起码五十万,这群人聚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她也挺幸运的,至少活下来了,当时救援的人进去的时候,她以为是别的罪犯,打算把宫家那位小少爷藏起来。” “天呐,她自己都这样了,不第一时间想着逃,还要带别人,唉,这世上,好心人怎么总是那么惨……” 做笔录的警官路过时,恰好听到了护士们的讨论声,不由地将怀里的册子握紧了些。 她们照例进病房询问情况,因为顾忌胡欣冉的遭遇,问得含蓄。 现场只剩两个幸存者,其中一位因为昏迷,完全不了解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只有胡欣冉知道了。 “你脖子上的勒痕很严重,医生说,要是再用力一点,你就会窒息……” 后面的死亡,女警官特意略去。 “他们是想真的杀掉你,所以,我们很想知道,现场是发生什么,导致他们放弃了对你的报复。” 胡欣冉蜷了蜷手指,沉默酝酿半晌,眼底聚集起水雾。 此刻的她浑身是伤,淡淡的五官染上苍白的病色,亲切感转化成单纯无辜,让人不由地会相信她说的每个字。 “他们……人太多了……我……只有一个……就有人不满意……想杀掉我……” 她哭哭啼啼地把编造的事实说出来,女警官不由地为之动容。 “但被他们老大阻止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吵起来……有一个人走火开了枪……后面……” “就剩一个人活着……然后我手边刚好有一把枪……就……开枪杀了……我不是故意的!” 说到后面,她的泪水更汹涌了,拽住女警官的胳膊,哭得我见犹怜。 “我杀了人,我会坐牢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妈带我去宫家,我真以为是当助教,不知道绑架……” “我妈她逼我,我没有办法,我一直想报警的,可……可……” 胡欣冉哭得撕心裂肺,女警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放心,你是见义勇为,不会坐牢的。” 又问了几个问题,她们渐渐拼凑出真相。 女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母亲骗到西郊仓库,结果被犯罪团伙看上,对她实施qj。 但因为是临时组成的队伍,这群人谁也不服谁,轻而易举被她挑拨,发生内讧,而她趁此机会枪杀最后一个罪犯…… 审问过程中,胡欣冉的眼泪仿佛嵌在脸上,惹人怜悯。 可在女警官看不到的角落,那些泪水就像是鳄鱼流出来的,虚伪又恶劣。 她其实一直醒着,但是只敢在那个奇怪的人离开后,才舍得睁开眼睛。 确实,她是要被勒死的,可那道光出现得及时。 她索性装作没力气,勒她那人本就被光刺得眼睛疼,见没挣扎就松开手去捂眼。 后来,所有人都被镯子变成人的怪事吸引,聚在门口,没人再关注她。 枪战发生后,又拉扯了挺长时间,最后除了宫家小少爷,剩下的人都死了,包括她的母亲。 那时,她听到了外边救援的声音,以及直升机呼呼转动的轰鸣声。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强忍委屈,将衣服穿回去。 名声和身体都已经臭了,她必须得为自己考虑,原则自尊在那一刻彻底没了,想去把镯子拿回来。 比起在最初在车上的心虚和愧疚,那时的她,动作很蛮横,带了点泄恨的意味。 连带着那件盖在他身上的大衣,都觉得碍眼,狠狠踩了几脚。 埋怨那个人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如果再早一点,她就不用经历这些! 都是宫华岁欠她的,要不是他,今天她也不会遭受如此屈辱,这镯子必须当做她的赔罪礼物! 就在她打算把镯子拿下,玉面延伸出一条血线。 血线很细,却贯穿了整只镯子,呼应凭空出现那人的结局,断断续续,一看便是命运多舛的。 而且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这镯子的光泽黯淡了很多,像是耗尽灵气,化作死物。 会戴这种镯子的人最忌讳玄学,血线一看就不吉祥,倒卖也卖不出好价格。 于是,她把目光放到宫华岁身上。 要说有钱有权,还得是宫家。 如果她能跟这位小少爷扯上关系,那以后吃穿都不用愁了。 救命恩人吗? 这个身份很不错。 那个人往自己身上捅了那么多刀,肯定死了,没人会来戳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