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清和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Wenson正端着姜汤回来。 迟清和接过,唇瓣还没碰到温热的汤,碗就空了。 Wenson把厚毯子披到青年身上,夸奖,“真难得,今天喝完了。” 迟清和垂着脑袋,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可嘴上还是配合着说了句“不好喝”。 “那下次我加点糖。” Wenson打开吹风机,温柔抚弄着青年半湿的头发。 迟清和低声嘟囔,“每次都这么说。” “是我的错,记性太差了。” “你故意的。” Wenson盯着青年被水蒸的发红的耳尖,爽朗承认错误。 “抱歉,小迟总愿意原谅我吗?” 迟清和别过脸,不说话。 “那我就当你原谅喽。” Wenson笑笑,深邃的眼眸里,宠溺和宽容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自然又亲昵,处处都透着经年时光的细细磨合。 举着相机的少年,似乎永远站在了镜头之外。 单方的爱恋冲破不了空间,只能化作苦涩的稠酒,孤独酿在心底最深处。 宫华岁浑身绷紧,握着相机的手用力到几乎失去血色。 青筋透过瓷白的皮肤露出,随着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仿佛重回血腥残暴的地下拳场,恨不得当场就将对手KO,浑身充斥着蛮横的暴戾感。 可一旦与镜头里青年温润昳丽的眉眼碰上,满眼的煞气陡然散掉,他重新变成乖软的小猫咪,撇着嘴巴,委屈地朝青年诉苦。 “清和,我好想你,你也在想我吗。” “能不能别看他,能不能只看着我。” “你哄哄我好不好。” “我错了,你陪我说话好不好。” “清和,你送我的银镯子变黑了,我哥说是因为氧化,让我别天天拿出来摸。” “我不敢摸了,都放回柜子了。” “我也没有再乱吃东西,每次复查,医生都说我恢复得好,可以适当吃点喜欢的,但我不会了,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的。” “今天是新年,迟叔做了好多吃的,有你最喜欢的红豆羹,里面放了桂花酿,很好吃……” 后面他还说了很多很多,但无一例外,得到了只有沉默。 宫华岁倔强挺直的脊背最终还是弯了下来,噗通在迟清和身前跪下,隔着时空的差距,哆嗦着想抚上青年昏昏欲睡的侧脸。 “清和,一个字也行,点头也可以,给我个回复吧,让我知道等待是有结果的……” 这时,迟清和突然睁开眼睛,宫华岁嘴角立刻挂起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觉得苦涩。 尤其是青年下一句话,彻底将他的妄念击散。 “烫。” Wenson迅速将吹风机拿远,重新调了温度,“这样可以吗?” 迟清和点点头,双手抱膝,把自己缩在单人沙发上,嗡嗡的风机鼓动,像是规律的白噪音,无声地抚平他躁动不安的心。 等Wenson吹好头发后,发现青年再次眯着眼睛睡着了。 他弯下腰,胳膊穿过青年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托背,稍微用力,就将清瘦的小迟总搂进怀里。 每个动作都极其轻柔,生怕闹醒了睡梦中的青年。 两人一步步地往床走去…… 宫华岁的勇气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归零,不敢再看清和,不敢再拿起相机,不敢再窥视不属于他的幸福。 他咬着嘴唇,极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明明处在温暖的房室内,他却被屋外呼啸的寒风击打得险些站不住,全身上下都冒着死寂的寒气,毫无血色,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清和……你不要我了吗……”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还是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漂亮的眼尾瞬间被酸涩的情绪熏得发红,纤长的睫毛颤了两下,就有好几颗滚烫的泪珠顺着脸侧滑落,在冰凉的地板上炸开。 他想离开这,可就在这时,相机撞到桌角。 “咔嚓——” 被闪光灯猝不及防照到,迟清和立即从床上坐起来。 下一秒,梦境变化,房间内的所有东西像被卷进洗衣桶,咻的消失了。 唯有迟清和站在一片虚无的空白里,直直望着闪光灯出现的方向。 他的脸色很差,有种领地被侵犯的忌惮、愤怒、不爽…… Wenson又在找医生给他催眠! 显然,他是把那个闪光灯,当做医生检查瞳孔反射的特殊手电筒。 为了使自己快点醒来,他直接幻化出一把枪,对准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而就在迟遇拿到相机的那一刻,迟清和刚好消失在这片空间。 4011两颗黑豆大的眼珠子此刻瞪得贼大,力图通过取景器找到自家宿主。 可无论它找多少遍,皆一无所获。 方才宫华岁的伤心又不似作假,那问题不该是这台相机,而是……宫华岁这个人! 迟遇也意识到这点,让4011跟上他,尽量从宫华岁身上找出原因。 埋头苦寻快一个月,4011总算得到有用的线索,顿时有了干劲。 它跟着宫华岁回到老宅,刚回到房间手机就响了。 看到屏幕里闪烁的代号,宫华岁像个木头人,沉默良久。 直到铃声消失,他才如梦初醒,按下接通按钮。 电话对面显然不是华国人,操着一口流利英文问道。 "Even, We're getting her out of the country tomorrow. What about you? Together?" 宫华岁满身疲惫地坐到沙发上。 明天确实是时候送陈乞青出国了。 弥国临界地区人员复杂,收留着大量战败国的难民,管制出了名的松,抢劫犯、毒贩、流浪汉到处都是。 让一个人堕落,消失,太容易了。 "No, I have plans these days." 他垂下眼帘,沉思半晌,才出言拒绝了一同出国的邀请。 对面的人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表示理解,说会好好看住陈乞青后,便挂断了。 偌大的房间再次恢复安静,宫华岁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 屏幕里的内容一直在重复,无非是几张人像,都是曾经伤害过迟清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