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漓江市人民医院。
年轻医生例行过来查房,仔细看过报告单后,笑着对病床上的老人说:“没什么大碍了老师,一会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回家后要多注意休息。”
周嘉让站在床边,眉心紧锁,压低的眼睫透出几分担忧:“医生,确定没问题了吗?”
“阿让。”老爷子在一旁打断他。
“外公怎么说也当了一辈子医生,身体到底什么状况,我心里都有数。”他宽慰笑笑,拍拍周嘉让的手臂,“真的没什么大毛病。”
其实自从外婆去世后,老爷子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半个月前的晚上,家里阿姨打来电话,说他上楼时突然晕倒,人正在送去医院的救护车上。
得知这个消息后,周嘉让一刻不停地赶了过去,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守着,几乎所有精力都投在这,生怕出现一丁点意外。
再加上,这中间还有一个特殊的日子。
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失眠,会做很多噩梦,会不受控制地颓废堕落,就像被笼罩在阴霾之中,不见天日,不见尽头,没有一丝光能穿透,眼前所见唯有一片漆黑。
办好手续,两人回到周家老宅。
周嘉让盯着外公吃完药,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他让阿姨去准备。
老爷子靠在沙发上,花白头发下的面孔难掩疲态,拇指慢慢摩着茶杯杯盖,沉声叫他:“阿让。”
犹豫许久,他才继续往下,提议道:“要不还是搬回老宅吧。’
周嘉让神色僵了片刻,垂下眼,被遮挡的眸光晦暗,嘴角扯出的弧度很淡:“......算了吧外公。”
“我在延龄巷那边都习惯了,这里离学校远,平时也没那么方便。”
意料之内的答案。
老爷子叹了口气,没再坚持,而是问他:“墓园那边你去打点过了?”
周嘉让嗯一下,嗓音里多了些许沙哑:“去过了,都挺好的,也帮您给她们带了话。”
老爷子没说话,看着身前的少年,恍惚间觉得时间过得真快,那个曾经绕在他膝前的阿让,居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当年那些事没有发生,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阿让还会像从前那样,笑着叫他外公,吵着让他陪着一起练琴。
说到底,不过是命运弄人。
再也回不去了。
“阿让。”老爷子本不想提起这些,但还是忍不住去劝他,“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别再把自己困着了,不是你的错,也没人会责怪你。”
周嘉让点点头:“我知道。”
“有时间多回来陪陪外公吧。”
喉结微滚,周嘉让低声:“好。”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空气中的缄默。
周嘉让起身去开门,许亦泽拎着花篮和水果,嬉皮笑脸地进来:“外公,我来看您了。”
看清是他,老爷子额头舒展开来:“小泽来了啊。”
他也算看着许亦泽长大的,对他和周嘉让这个亲外孙没什么区别:“来就来嘛,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这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许亦泽坐到老爷子身边,“外公你怎么样?感觉有好点吗?”
“好多了。”老爷子露出和蔼的笑,“都这个年纪了,有点小病小灾很正常,不用记挂。”
他把茶几上的橘子递过去:“尝尝这个,阿让昨天买的,可甜了。”
许亦泽道了句谢,边撕橘皮边嘱咐:“外公,这身体可是大事,还是得好好重视。”
“好好好。”老爷子满口答应,“你们就放心吧。”
许亦泽此行不仅为了探病,还把这半个月周嘉让桌上堆着的试卷全都送了过来。
周嘉让无语掀眼:“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不要拉倒。”许亦泽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只是心疼我们温同学,辛辛苦苦帮忙整理好试卷,到头来却被人嫌弃。”
“唉,男人真是无情。
“......“
周嘉让眸光一凛。
双眼皮褶皱压深,他抬眸看向许亦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整理的?”
许亦泽却装听不懂:“什么啊?不知道。”
周嘉让接过试卷:“谢了。’
许亦泽啧啧两下,精准评价:“你这变脸够快的啊。”
周嘉让没理他的揶揄,恢复了一贯的冷面无情:“送完就走,回学校上你的晚自习。”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许亦泽故作惋惜,欠欠地扬起眉梢,“学校电路出了问题,晚自习因为停电取消了。”
“那就回去陪你家谢欢意打游戏。”
“她来姨妈痛经,在家睡觉呢,我可不敢打扰她。”
“怎么不继续说了。”许亦泽成心给他添堵,“要不我去找棠妹研究一下物理题吧?这次期中考试还挺难呢。”
周嘉让:“滚。”
许亦泽厚脸皮地留下来蹭了顿晚饭,吃完后又笑呵呵地陪老爷子去下象棋。
周嘉让从抽屉里找出充电器,接通电源,沉睡许久的手机再次亮起。
新消息争先恐后地跳出,可他一概没有理会,睫毛在眼下拓出阴影,侧脸被顶光衬得更为凌厉,他径直点开微信,目光落在最上方,那个备注为【Aurora】的对话框上。
她发来的消息并不多,他一条一条认真看着,但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周嘉让没由得想起那个风雨欲摧的傍晚。
那时外公还没清醒,陆家又接二连三地打来电话,往事一帧帧回放在脑海,他被桎梏在莫大的悔恨中,空酒瓶七零八落地散在地面,快燃尽的烟夹在指间,猩红火光将皮肤灼伤。
听见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还以为是出了幻觉,打开门,那张安静乖巧的面孔却真的出现在面前。
没有人知道,那个瞬间,他有多么想抱她一下。
可他不希望她发现那样狼狈的他。
他不想让她发现他的痛苦,他的阴暗,他的自卑与不堪。
所以只能拼命克制地将她推开。
手指又在屏幕上划了下,想起许亦泽那天说,她最近一直在生病。
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一点。
她本来就瘦,平时又不好好吃饭,这种天气再生病,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心口发紧,仿佛被细线勒着,密密麻麻铺开一阵缩痛。
聊天框里的内容删删改改,最终也只留下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刚准备按下发送键,许亦泽却火急火燎地从书房里出来,一把抓住他胳膊,瞳孔中满是急迫。
“不好了阿让。”
“棠妹好像出事了。”
哐当。
手指脱力,手机直直摔落在地面上。
“什么意思?”
周嘉让深吸一口气,竭力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可下颌线却凌厉绷紧,额角青筋向外凸着:“什么叫她出事了。”
“是班长刚才给我发的消息,问我放学后有没有见过棠妹。”一口气说了太多,许亦泽脸色憋得发白,“我说没有,问她怎么了,她就给我回了这么一句。”
怕周嘉让不信,他干脆把屏幕递过去:“都在这了,你自己看吧,再后来她说手机要没电了,让我们见面再说。
视线扫过,漆黑眼瞳中翻涌出罕见的慌忙与焦急。
没迟疑半分,周嘉让转身便往外走。
老爷子闻声出来,见他神色匆忙,也跟着担心起来:“怎么了阿让?”
“外公,我有事要先回趟学校。”
撂下这句话,周嘉让便出了门,身影如飓风般消失在黑暗当中。
许亦泽也拿起外套,在旁边帮忙解释:“外公您别急,是我们一个朋友出了点小状况,我和阿让现在赶过去看看。”
“啊好,那你们记得注意安全。”老人嘱咐。
夜雨愈发汹涌。
柏油路被反复冲刷,电线杆上水珠滑落,雨夜难行,交通状况陷入拥堵,车辆更是难找,在路边拦了三辆,里面全都满员。
时间在水汽缝隙中消逝,周嘉让的耐心也在不断流失。
十五分钟过去,仍然没打到车,眉眼中噙出几分烦躁,不想再这样继续耗下去,他下意识就要跑着去学校。
许亦泽拉住他胳膊,死死把人拦下:“周嘉让你是不是疯了。”
“这边离学校十几公里,你要跑着过去?”
“那不然呢?!”
雨水砸在伞面上,带着穿透般的力度,淅沥声掩盖住他略为发抖的声线,但夜色却遮不住他眼尾泛起的那抹红。
许亦泽理解他的心情,沉声安慰:“阿让,你先不要冲动。”
“到底什么情况,这不也还没确定吗,你不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也许是班长她弄错了呢。”
现实与往事交织回放在眼前,很多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薄唇翕动,挤出没头没尾的一句:“我不敢。”
所幸运气没有差到极点,他们最终还是等到一辆顺风车。
车载广播放着舒缓音乐,周嘉让的心情却像窗外雨势般愈发焦躁,他眸色晦暗,眉心紧锁,于行进间忍不住催促:“麻烦能再快一点吗?”
司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无可奈何地回道:“小伙子你自己看嘛,这前面都堵成什么样了,实在不是我不想快啊。”
周嘉让没再说话,给温书棠拨了通电话过去。
听筒里的忙音冰冷而沉重,一声声似陨石般砸落在心脏,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攥成拳,绷起几根清晰分明的指骨。
就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机械女声提醒他无人接听。
他恍若未闻地重新拨打一次。
等拨到第九通的时候,提示音变成了“对方已关机”。
心慌感也在这一瞬被放到最大。
好不容易赶到学校,一路跑进教学楼,四楼最东侧,班长正徘徊在教室门口。
周嘉让开门见山,喘息声粗重:“怎么回事?书棠她怎么了?”
“今天不是停电,提前放学了嘛,我到家后想起来数学作业没带,就回班来取。”班长尽可能简单明了地叙述,“但我回来后,看见书棠的书包还在,书本也都在桌面上摊着,就和去上体育课之前一模一样,我觉得不太对劲,想给她打电话问问,
但一直没人接。“
周嘉让眼头低拢:“她最后一次在班是什么时候?”
班长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体育课被换到第四节了,下课后我就想出校吃晚饭,问书棠要不要一起,她说没胃口,打算去食堂买个粥,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等我再回教室,妍姐告诉我们晚自习停了,可以放学回家了,那时书棠还没回来,我以为是她没吃完饭,所以没多想就直接走了。
“体育课上有发生什么吗?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周嘉让追问。
“没有诶。”班长仔仔细细地思索一番,想到什么后忽然愤愤,“十八班那个老师像抽风一样,课上一个劲针对咱们班,一会让我们跑步一会让我们跳远的,连半点休息时间都没给。”
周嘉让在一堆信息中抓住关键,语调变得低沉:“十八班?怎么和他们一起上课?”
“咱班老师有事请假了。”班长解释,“所以才调课和他们一起。”
门外由远及近一阵脚步声,谢欢意收起自己的小花雨伞,气都没喘匀:“联系上棠棠了嘛?”
许亦泽回头,看见她后眉梢一找,抬手去擦她衣服上的雨痕:“这大雨天你跑过来干嘛?不是在家休息呢吗?”
谢欢意嗔他一眼:“我最好的朋友都找不到了,我怎么可能不管不顾啊。”
事发太突然,几个人一时都有些惘然。
空气缄默,仿佛被凝冻一般。
谢欢意最先开口,试探讲出自己的想法:“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棠棠她其实已经回家了啊?”
她弱弱地给自己找补:“就...万一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她急着赶回去,没来得及回教室拿东西呢?”
听起来倒也不无道理。
可问题在于??
谢欢意摁亮手机,不过两秒,又瘪着嘴放下:“但我好像没有她家里的联系方式……………”
她都没有,别人更不会有,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周嘉让。
从到学校后,他身上的气压就很低。
此刻他垂着眼,思绪乱成一团麻,心跳快得难以承受,但依旧咬紧牙关逼自己冷静,考虑几秒后讲出安排:“我知道她家在哪,我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们先在学校这边找找,有事随时电话联系。”
三人齐声说好。
抵达澜椿路,距离放学已过去三个多小时。
周嘉让跑到温书棠家楼下,抬头望向那个熟悉的窗口,可里面漆黑一片,半盏灯都没有开。
而温惠的裁缝店同样没人,玻璃门上只挂了一块木牌,说店主正在外出送货,预计半小时后回来。
小区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找不到,附近店铺也陆续关门,零星几家还在营业,进门询问,都说没有见到她。
他不断喊着她的名字,但却得不到半点回应,每一声都湮没在寒凉的夜里。
周嘉让开始在心中祈祷,盼望神明保佑,让他能快点找到她。
又半个小时过去,周嘉让回到九中。
经过最后一个路口时,学校对面的KTV外晃过一张熟悉面孔,理智几乎是在一瞬间崩塌,他头一次破了底线,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推到墙上,虎口死死钳住脖子,暴戾和阴沉悉数进发:“是不是你?”
祝思娴呼吸不畅,像是脱水快要窒息的鱼,断断续续地答话:“什么是不是我。”
“周嘉让你发什么神经,快,快把我松开。”
但他力气却越来越重,手背上浮着明显的青筋:“我只问你一遍。”
“温书棠在哪。”
“我怎么知道。”出于求生的本能,祝思娴去掰他的手,但男女力量实在悬殊,“她去哪和我有什么关??”
“咳、咳。”
眼见她气息渐弱,周嘉让这才松了手。
祝思娴虚扶在墙上,面色发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祝思娴。”
昏黄街灯打在他脸上,衬得五官线条更为凌厉,水痕缓缓滚落,他一字一顿地喊她名字:“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再去动她。
“如果今天发生的一切和你有关,或者说??”他骤然停顿,黑眸折出森凉的光,“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我绝对会让你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电路仍未修好,整个校园都笼罩在可怖的黑暗之中。
回到班级里汇合,许亦泽单手撑着桌面,无力地摇了摇头:“教学楼和体育馆都找遍了,还是没有。”
谢欢意急得快要哭出来:“棠棠她到底去哪了啊。”
周嘉让全身绷得很紧,说不出的慌乱席卷全身,肩膀抑制不住地发颤,他从齿缝中逼出三个字:“报警吧。”
“等一下。”
班长倏然插话,不确定地抬眼:“我想到一个地方,也许......”
荒废许久的器材室里,尘腥在空气中肆意涌动着。
发霉的墙皮,潮湿的石地,老旧灯泡上蒙着厚厚的灰,到处都是阴暗破败的景象。
废墟堆积的角落里,女孩姿态蜷缩,抱着膝盖,脊背抵在冰冷墙面上,寒意一寸一寸向上攀爬,额前发丝凌乱不堪,校服上满是肮脏与斑驳。
对面铁架上的杂物掉下,在地面砸出一声闷响,她被惊得指尖微动了下,两秒后,侧头不太舒服地咳嗽起来。
意识渐渐清醒,温书棠从混沌中挣脱。
四肢犹如被拆卸重装过,酸涩和痛意自骨缝中弥漫,呼吸沉重如铅,喉咙和胸腔充斥着难忍的铁锈味。
掌心密密麻麻都是血痕,大小不一的石子嵌进皮肉,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她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但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双腿僵硬得厉害,失败几次后才踉踉跄跄地起身。
周围没有窗,再加上停电,房间里不见一丝光亮。
温书棠摸向口袋,想用手机照明,拇指在侧键上摁了几次,屏幕却没有任何反应。
没电了吗?
还
是被弄坏了啊......
她泄出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去,忍住痛意,贴着墙沿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手心摸到一个冰冷的锁扣。
不出意外。
门被反锁了。
她又用力去拍门板,一边拍一边询问是否有人,声线似浮萍般虚弱地回荡着,可回应她的只有远处劈下的闷雷。
体力耗尽,温书棠跌坐在地上。
手指缠住衣袖,指腹血色尽失,她努力抑着心里的恐惧,但眼眶还是不争气地漾出酸热。
这是哪儿啊。
她不是在体育馆的洗手间外吗。
怎么就被关到这里来了。
记忆乱七八糟的。
温书棠偏头,自暴自弃地靠在臂弯里,散乱的长发从肩后滑落,半遮半挡地盖住眼睛。
会有人来救她吗?她忍不住想。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晚自习是不是结束了,如果见她没回家,姐姐会不会很着急啊。
怎么就这么没用。
又要让姐姐替自己操心了。
想不到出去的办法,走投无路之际,她只能默默祈求着奇迹降临。
时间好像被按下暂停键,温书棠半阖上眼,感知一点点流逝,最后变得模糊不清。
痛意将她麻痹,无穷无尽的绝望中,脑海里竟然不自觉浮现出周嘉让的模样。
14]......
嘴角划开几滴腥咸,随后是很淡的一抹苦笑。
他根本就不在意她啊。
大概都不会发现她失踪了,又怎么可能赶过来救她呢。
正这么想着。
一阵粗暴的踹门声猝不及防地敲进耳膜。
第一反应是那个把她关在这里的人,神经一瞬间绷紧,瞳孔万分惊恐地瞪大,手指也死死交缠在一起。
手掌胡乱摸在地上,她捡起一根木棍,弓腰像根紧绷的弦,整个人呈防卫姿态向后退去,直到??
砰。
门被踹开。
混着雨水的潮湿,寒风争先恐后地涌入。
温书棠躲在缝隙里,迟缓地抬起头,借着门外月光,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刹那间被定在原地。
真的是周嘉让吗。
是不是太痛了,怎么都出现幻觉了。
温书棠用力眨眼,终于确定。
不是幻觉。
那道颀长身影的的确确在她面前。
多日未见,他似乎瘦削不少,锁骨深深凹陷,平直的肩线更加锋利。
光影自身后穿过,勾勒出他挺拔落拓的身形,额前发丝凌乱,低垂下的眼眸,露出几分风尘仆仆的意味。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滚落,大颗大颗的温热砸上手背。
干涩唇瓣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面前人已经毫不犹豫地俯身,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落在耳畔的气息滚烫,温书棠下巴磕在他颈窝里,身后手臂不断收紧,他们交换体温,心跳也逐渐共鸣。
就像找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宽厚掌心抚上发丝,伴随胸口剧烈的起伏,周嘉让颤抖着叫她:“温书棠。”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闷闷地嗯一声。
周嘉让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别哭。”
“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