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城,南城往西的偏僻小巷子里。 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六、七岁小童,正用树枝扒拉着柳树下的蚂蚁。 巷子深处井口旁,穿着布衣的三旬妇人正在洗衣服,在她身侧,有几个大桶,里面装着大量的脏旧衣裳。 每隔一段时间,妇人都会抬头看看那个小童,看到小童乖巧的模样,妇人略带疲惫的脸上就会露出慈祥的微笑。 咳咳咳!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咳嗽声。 妇人听到咳嗽声,愁容堆满了脸庞,她只能低下头,用力地搓洗着衣服。 一个多时辰之后,妇人把几大桶衣服都洗干净了,又进院子里拿出几大捆豆荚,熟练地摘豆剥豆。 “爹爹……”朝天辫小童清脆的叫声响彻巷子,他迈着小短腿奔向不远处的魁梧身躯。 “玉儿乖……爹爹给你买了糖葫芦……”三十多岁的年青人从背后拿出一串糖葫芦塞到小童的手中。 “谢谢爹爹!”小童欣喜地接过糖葫芦,慢慢地舔食着,又去跟那些蚂蚁玩耍。 “堔哥,怎么样?”妇人站起身来紧张地问道,手中的豆夹都忘了放下。 “借不到银子……只能预支了工钱,父亲还差五贴药。”年青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小心地递给妇人。 “父亲的病不能拖……要不,把这宅子卖了吧。”妇人强忍着不舍,咬牙说道。 “这宅子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绝不能卖,我再去想想办法,今天会晚点回来,官衙那边招了散工。”年青人摇了摇头,他轻轻地抚摸着妇人的头发说道,“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实在没办法还是要卖宅子,命比宅子重要。”妇人拥着年青人,低声说道。 …… 大周历,元帝十九年,六月十二 “血七老弟,你要的消息有了。”贾老板匆匆赶到莫寒的小院,第一时间把得到的消息告诉莫寒。 “找到人了?”莫寒心中一动。 从莫寒到离阳县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就算是擅长情报的九血盟,也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找到卢老妻女的下落。 “没错,三十一年前,卢氏带着三岁的女儿回到城里,过了数年,改嫁到陈氏,之后随夫家姓陈,大概十多年前,卢氏病逝,她的女儿嫁到了谢家,如今住在南城仙阳街的柳叶巷,因为中间改姓的缘故,官衙那边的记录并不完整,所以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找到。” “卢氏女儿现名陈梁玉,夫家谢堔,生有一子谢良玉,今年七岁。” 贾老板说的这些情报,倒是与卢老所说的相当契合,大体上应该不会有错,不过莫寒还是要亲自确认一番。 “多谢贾香主,这些辛苦钱给兄弟喝茶吧。”莫寒掏出了五千两银票交给贾老板。 花费了半年多时间打探的消息,的确很辛苦,怎么着也要表示一下,反正这些银票也是从贾老板身上敲来的,莫寒花的一点都不心疼。 贾老板脸上不由得一抽,看到这些银票,他就会回想到之前被敲诈的场景,老心疼了。 “血七兄弟,你为什么要找卢氏母女?与阳极观的道士有关?”贾老板接过银票之后,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找寻卢氏母女这件事并不难,只不过耗时久一点,但是血七的出发点却很奇怪,他身为九血盟的刺客,为什么要帮阳极观的道士寻找亲戚? 伪装身份过头了?真把自己当成是阳极观的道士了? 这就是贾老板心中的疑惑。 “你懂什么……”莫寒瞪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解释道,“这是缘法,我在阳极观得到的机缘,正是来自卢家的那位老道士,既然得了卢家的机缘,自然要把这份缘法给还掉,不然以后指不定会遭到什么报应。” 莫寒之前就用机缘这个借口搪塞贾老板,现在再把这个机缘说成是卢家的,如此一来,相当的合理。 贾老板这才恍然大悟。 缘法这种东西向来很玄妙,承了别人的机缘,的确是要还缘。 送走了贾老板,莫寒这才起身,打算去见一见卢老的女儿,确认之后再通知卢老也不迟。 半个时辰之后。 莫寒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这个偏僻的小巷子。 他看到了那个扎着朝天辫的小童,还有那个努力搓洗脏衣服的妇人。 那就是陈梁玉?或者说是卢梁玉。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院子里传出,妇人赶紧跑回宅子里,去照顾里面的病人。 莫寒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上前,他还要观察一下。 突然,两个长得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快速地窜进了巷子里面。 一人抱起了小童,小童正欲尖叫,却被另一人塞了一团棉布进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细声。 二人抱着小童快速地从小巷子跑出。 这是……人贩子! 他们肯定观察了很久,知道卢梁玉要进屋照顾病人,所以乘机下手,强行抢夺小童。 而且他们的胆子非常的大,莫寒就站在小巷子对面不远处的位置,他们完全可以看到莫寒的身影,仍然还敢明目张胆地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