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坚强决定和导师好好谈谈。现在离进修结束还有两个月时间，他想提前终止进修计划。一心不能二用，他决定不再把时间花在教研室上，他知道这样做，导师可能会有想法，也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他是来进修学习的，不是来倒货赚钱的，拿着国家的补贴就该为国家出力，为国家的科技事业做贡献，不要忘了，在出国项目申报资料上也是这么写的。可是，林坚强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糊弄导师，搞学术研究需要静心、潜心，需要排除一切私心杂念，但林坚强现在根本做不到。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把钱看得太重，一个把钱看得太重的人是做不成研究的，科学家要有一股僧人修行的精神，把科学当作爱好，就像陈景润一样。可是林坚强做不到，他曾在深夜里多次做恶梦，梦见自己的领导训斥自己：学不好就别回来。这样的梦做得越多，他的压力就越大，他就更想提前结束自己的进修生涯。进修和倒货只能二选一。后来，他慢慢地不做恶梦了，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做科研也好，倒货也罢，不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吗？等他有了钱，可以做投资，可以成立自己的公司，可以雇用更多的员工，甚至可以建立自己的研发中心，投入更多的研发资金，培养更多的科学家、工程师，让那些有才华的年轻人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也是给国家做贡献，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而已。眼下，对他来说，赚钱做生意显然更合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今天是星期六，林坚强和于芊芊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于芊芊准备了重庆火锅，她从国内带来的火锅底料可以派上用场了。她去附近的超市买来不少牛羊肉，又去地铁口买了很多新鲜蔬菜。圣彼得堡有个奇怪的现象，地铁口的蔬菜比超市更便宜，也更新鲜。每个地铁口有很多卖货的小亭子，也有很多摆摊的大爷大妈。每个地铁口就相当于一个小一号的自由市场，形成了以地铁口为主的商业辐射区。 今天的客人很不一般，不是中国人，而是林坚强的导师古里谢夫，还有导师夫人。当阳光直射到房间里时，于芊芊知道已经是中午了。林坚强已在屋里摆好了桌子，小枫早早地坐在了桌子边。 林坚强看了看手表，时针正好指向十二点。这时候古教授和夫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林坚强上前紧紧握住导师的手。 林坚强把古教授和夫人迎进屋，没想到导师和师娘不约而同地走向小枫，这孩子太可爱了，导师夫人把小枫抱起来，连着亲了好几口。 重庆火锅果然名不虚传，辣，真的辣，辣得导师夫人直咂嘴。不过，她嘴里仍不住地夸赞：好吃，真香。 “古教授，今天我请您和师娘过来，除了感谢一直以来您和师娘对我的关心和照顾，还有另一层意思。” 林坚强不想伪装，便把自己未来的真实想法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与其说这是表白，不如说是摊牌。他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倒货经历讲给导师听，从帮助栾一来催账、给蒋方平做谈判翻译、到早市卖短裤，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都说出来。这段时间他和导师相处得十分融洽，情同父子，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坚强，没问题。我会帮你的。只是像你这样出色的工程师改去倒货做生意，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呢？” 古教授非常喜欢这位中国弟子，从一开始就对他关怀备至，林坚强甚至享受着古教授其他弟子享受不到的待遇。古教授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当林坚强进修期满后，中国驻彼得堡领事馆会让矿大出具一份林坚强的进修总结报告，这上面要有古教授的评价和签字，如果林坚强提前中断进修计划，这就意味着古教授要帮他掩饰一些什么，显然这种做法不太合乎情理，可能有悖于自己的良心，可是古教授为了弟子，也只能这么做。 这顿饭吃得很长，导师和林坚强谈得热火朝天，从重庆的嘉陵江、长江、渣滓洞，到邓小平和中国的改革开放，从苏联的援华到珍宝岛冲突，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三点。末了，于芊芊把从沈阳五爱市场买的一个精美的窗纱送给了导师和夫人，这是非常时尚精美的窗纱，回家可以做窗帘，俄罗斯根本没有。古教授和老婆乐不可支，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