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坚强和老婆孩子一大清早就到了彼得堡。从站台走到出站口,乌泱泱围上来一堆出租车司机,争着抢着要拉人。 林坚强有点不适应,这和莫斯科的反差也忒大了点。在莫斯科打车从来就是人找车,站在大街上手都举酸了,也未必能打到车,而在彼得堡却是僧多粥少,司机们为争抢客源喋喋不休。首都就是首都,就像北京一样,它的位置永远无法被其它城市取代。想当初,林坚强从培训俄语到办理护照、再到买机票出国,所有的流程都是在北京办的,这一套程序下来不知养活了多少人,有留学中介、有机票和护照代理、有招待所和宾馆、有火车汽车出租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再往小里说,光食堂就业人口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大数目,这还只是煤炭部综合司教育处下的一个小项目,如果把全国所有的部委算一算,那将是个多么庞大的数字啊。还有那些名人大腕、亿万富豪、世界五百强总部、国企总部、外省市驻京单位,想想都不可思议!什么是资源垄断,这就是! 这次林坚强去莫斯科,真是大开眼界。有人说,莫斯科集中了俄罗斯一半的财富,这话一点不假,甚至还打了折扣。大多数财富都集中在莫斯科,这折射出俄罗斯国内发展的不平衡。俄罗斯欧洲部分的领土只占全俄的百分之二十二,但人口却占到了百分之七十九,而在人口稠密发达的欧洲区,又以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为主,俄罗斯所有大型企业的总部全部设在莫斯科,用鹤立鸡群、举足轻重、无人能敌来形容莫斯科可谓恰如其分。 从火车站到林坚强的宿舍坐地铁十分方便,一共才三站。但林坚强没有选地铁,他想带着老婆孩子顺路逛逛涅瓦大街。林坚强挑了一辆灰色的伏尔加牌出租车,这车比拉达车要宽敞不少,非常舒服。 一家三口坐着伏尔加小汽车离开火车站,驶入涅瓦大街。这是彼得堡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旁矗立着大大小小、风格迥异的古老建筑,有巴洛克式的,也有哥特式的,汇集了从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长达两百年的俄罗斯建筑精华。马林斯基大剧院、巴萨诗商厦、圈楼、喀山教堂、伊萨克大教堂、海军大厦广场、冬宫,就像一颗颗璀璨的珍珠镶嵌在这条举世闻名的大街上。 圣彼得堡,这个名字源自德语,1703年彼得大帝率领军队打败瑞典人,为俄罗斯夺取了波罗的海出海口,并在此建城,1712年彼得一世把俄罗斯首都从莫斯科迁至圣彼得堡。1914年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因为圣彼得堡的名字有德国血统,为了去德国化遂改为彼得格勒,十月革命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18年,俄罗斯首都从圣彼得堡迁回莫斯科。列宁死后为了纪念列宁,城市改名列宁格勒,苏联解体后城市名字再次改回圣彼得堡。圣彼得堡的市民习惯称自己的城市为彼得堡,省去前面的‘圣’字,或者干脆叫彼得,这样更简洁,通俗易懂。 汽车穿过涅瓦河大桥,进入瓦西里岛,几分钟后停在一幢红色大楼前,林坚强付了钱,然后领着芊芊和儿子下了车。 这是一幢十五层的大楼,外立面由暗红色的外墙砖铺砌而成,大楼呈乙字形,东西两部分前后平行错开,但结构和布局一模一样。这栋大楼因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而建,大部分住的是留学生和进修生,林坚强住在五楼。 “嗨,林,这是你夫人和儿子吗?” 一个高个儿清瘦的中年俄国女人从接待处的吧台后面站起来,她笑容可掬,带着满满的善意。 “芊芊,这是我们宿舍管理员,柳德米拉。” “您好。” 于芊芊的一双小手与柳德米拉的大手握在一起。 “好漂亮啊!难不成中国女人都是仙女变的吗,个个都貌美如花。” 俄国人见面三分夸,这是他们的习惯,不管你长的丑还是俊,千万别当真,不过,于芊芊的确姿色出众,管理员夸得并不过分。 在俄罗斯中国人私下里都把宿舍管理员叫作‘国民党’,一方面国民党和宿舍管理员这个俄语单词是谐音,另外就是宿舍管理员权利很大,和四大家族时期的国民党有着相同的共性——贪污腐化。 眼下俄罗斯正处于体制转型期,经济萧条,教育人口大幅下跌。苏联解体后,各个大学的招生受到巨大冲击,招生数量严重不足,宿舍床位闲置率惊人。但与此同时俄罗斯不断加大自由市场开发力度,全俄各地到处都在疯狂扩建自由市场,光彼得堡一个城市就有米乐、早市、阿芙达瓦、阿卡捷米、亚力山大好几个大型自由市场,随着这些市场的陆续开业,大批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人和亚洲人涌入市场做起了小生意。这些外国人多是中国人、越南人、阿富汗人、高加索人和中亚人。这些人住哪里呢,去住宾馆还是去租民宅?都不是,他们就住在大学宿舍里,因为这儿便宜。出租宿舍的人正是宿舍管理员。一时间宿舍管理员成了炙手可热的肥缺,靠着出租大学宿舍床位赚得盆满钵满。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宿舍管理员靠着大学宿舍发了横财,所以国民党就成了宿舍管理员的代名词。在林坚强的宿舍楼里就住着好几个外地户,白天在外面做生意,晚上回到宿舍坐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