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智和小石头在赤塔火车站下车。俩人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出站 台。等走到出站口时呼啦一下子围上来很多人,有拉客的司机,也有推销住宿的旅店掮客。 在方永智的潜意识里,车站周围的司机多半非常狡猾奸诈,还不乏一些骗子,况且这里是俄罗斯,人生地不熟,加点小心才是,所以他和小石头干脆视而不见,径直走到车站广场前的大街上。 站在马路边,他犹豫了片刻, 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走还是留,他思忖着。这时天色慢慢黑下来,想必去雅库茨克的汽车已经停运了。身上揣着这么多卢布,如果不及时兑换成美元很可能加速贬值,到手的利润会大幅缩水,还有就是卢布太占地方,扎眼,放在身上不安全。这么想着,他迅速做出了决定:在赤塔过夜。 身后好像有喊声,方永智转身要看个究竟,很巧,一个十分耀眼的霓虹招牌映入他的眼帘:赤塔汽车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方永智一直想着去汽车站踩点,没想到汽车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汽车站紧挨着火车站,方永智和小石头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汽车售票大厅。和方永智预想的一样,当天发往雅库茨克的所有班车都结束了。 “姑娘,我买两张明天下午去雅库茨克的车票。” 售票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 “你是中国人?” “是的。” “你的俄语名字叫瓦夏?” “是啊,你怎么知道?” “有人让我关照你。” “是瓦洛佳?” “这个吗,我不便透露,抱歉。” 在这个城市里,不,在全俄罗斯除了瓦洛佳,方永智没有一个熟人,如果这人不是瓦洛佳又是谁呢,管他呢,有人关照我又不是坏事,方永智不再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家旅馆,好好睡上一觉。 买完票方永智和小石头又回到站前的大街上。 这会儿刚好有辆出租车驶来,方永智一招手,车稳稳停下,方永智和小石头上了车。 司机是个憨厚的中年师傅,本地人,对赤塔了如指掌。方永智请司机推荐一家干净、整洁、安全的宾馆,他重点强调了安全二字,至于价格嘛,只要不贵得离谱就行。 “爸,我们可以找个便宜点的宾馆住,这样可以省点钱?” “小石头,听爸的没错。” 司机把方永智和小石头带到一家星级宾馆。方永智付了车费,谢了司机,便和小石头一起走进宾馆大厅。 俩人按惯例在前台做了登记,交了押金,领完钥匙后直奔二楼。 打开房间,里面有个很大的双人床,紫红色的床头上印着 一条金龙图案,床上铺着红色的金丝绒床单,上面盖着雪白的床单和被子,很有几分中国元素。 经过火车上的一番折腾这会儿俩人的肚子都咕咕叫开了,从包里拿出泡面、榨菜和香肠,父子俩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爸,我们为啥要住这么贵的宾馆?俄罗斯不安全吗?” 小石头继续之前的话题。 “是的,俄罗斯很不安全。其实,安全是相对的,如果我们身上不带钱,我们就是安全的,所谓的乱和不安全都和钱有关。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保证人身和财产的安全。” 方永智说的没错,钱才是最不安全的因素,钱财动人心,钱是万恶之首,在当下的俄罗斯尤其如此。 “小石头,记住,我们做任何事都要恪守一个原则,就是搞清主次,不要本末倒置。住便宜的宾馆好像是省了两三百块钱,可是为了节省这区区几百块钱把我们身上带的几万钱搞丢了,值得吗?因小失大,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这才是最要命的。”他上次在赤塔住的友谊宾馆,小偷可以到宾馆里明抢,想想都不寒而栗。 小石头看着方永智,连连点头。 “小石头,你看过战争片吗?” “看过《英雄儿女》和《上甘岭》。” “战士们要中了敌人的子弹,受了重伤,伤口该怎么处置呢?” “好像是把伤口上的肉切除掉,再治疗包扎。” 电影里那些切除化脓伤口的凄惨画面仿佛又出现在小石头的脑海中,他禁不住感到害怕。 “为了保全生命,只能切除伤口,将来有伤口的地方会留下疤痕,看着可能不舒服,但至少命是保住了。与活命相比,这点丑陋根本算不了什么。同样,这几万块钱是咱父子俩安身立命之本,来之不易,我们不得有任何差池。懂了吗?” 晚饭后父子俩开始洗澡,等二人洗完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方永智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下床把俩人身上的钱掏出来,用毛巾包好,放到床头后面的空隙中藏好。以前经常听朋友说,半夜里小偷会潜入宾馆,用一种特殊的药在房客的鼻子上闻一闻,客人便昏睡不醒,小偷趁机把客人的钱和物偷个精光。不管说的是真是假,防备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