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郡。 大楚王朝第九帝大行·圣昌皇帝二十二年。 王朝极北之处,这里终年苦寒,贫瘠的山川,是流放犯官的弃外之所。 大漠烈风吹过,刮得人脸如同刀割。 尽管此地穷山恶水,艰苦耐劳的楚人依旧开垦了家园,马邑北境并不缺乏人烟。 独特环境下,此处民风尚武,百姓聚堡而居。 清水河流域。 武川镇。 这是一个人。 一个极丑的人。 身覆长袍青衫,手持羽扇。 标榜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老实说,这天高皇帝远的,没人尊重读书人。 这货却乐此不疲。 此人的身形略显消瘦,长相似小白脸,朗目剑眉,活像个男官。 要说现代,那是妥妥的小鲜肉。 只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地头,连妇女都讲究健壮,这不符合大众的审美。 这里以壮为美,讨妇人首先看的是生养,只有健壮的妇人才能生出雄壮的孩子。 后世的窈窕美女在此时并不吃香。 客观上看。 隋唐以胖为美,并非个人喜好,实乃时代造就。 所以,在楚人的眼里。 这是一个极丑的人。 “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年轻的书生,面对草堆上的孩童,说起了三国英雄的往昔。 最近,他是这群娃娃的私塾先生,修束不用金银,俗气。 主要是这地也没有,这些童子每日不去他家捣乱就好了。 “二爷,你这说的是不是真的,貂蝉有那么美吗?” 一个头大身子小,抖着鼻涕的破孩,人小鬼大,别人听的是英雄,这货听的是美女。 青年还未开口,孩童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红衣小子起身一脚,将鼻涕虫踹下田埂。 鄙视道:“就你小子话多,等下我这蠢爹不说了。” 忽然意识到不对,看了眼丑陋青年,改口道:“等下卧龙父亲不讲了,你来讲?” 听书莫说话,兴致被打断。 此小子人不大,气不小。 鼻涕虫年龄小,打不过此人,蔫了吧唧的,委屈道:“就知道打我,我不给你当先锋了。我去你家吃饭去。” 物资匮乏的年代,顽童能想到最恶毒的,就是去别人家里蹭吃的。 “你去他家,还不是找田丫头。” “就是就是,上次你还偷胡饼给她,被小绿姐打了屁股。你别把自个搭进去了。” …… 荒地的田埂上,丑陋青年和娃子们哄堂大笑,鼻涕虫气呼呼的,脸都涨红了。 想起女娃,虽极力控制,还是笑出声来。 这下,田埂上的众人笑的更欢了。 丑陋青年是没想到,鼻涕虫竟然中意胖胖的田丫头,这真是独特审美。 这里就是武川镇。 帝国的北方边境。 脑门要不是被驴踢了,一般不会来这里。 边镇不大,几百步的样子,一共就三千多人。 一里不到的寨墙,修的倒是挺高,八丈(约20米)。 毕竟帝国的北疆,胡马随时会来,生命第一嘛。 再往北几百里,就是帝国北方重镇定襄城(后世呼和浩特一带)。那里是北方防御的前沿,常年驻守数万雄狮。 就是这雄狮一般不出门。 这里远离传统农耕区,有一条黄河的支流清水,滋润了这片地域。 丑陋青年本姓周,入了李家大娘子房,在家中常年饱受妻子淫威,长期被娘子殴打,向来说一是二,家中毫无权威,被本族好事者,冠以二爷大名。 人送外号周二爷。 入赘李氏,称李氏周云。 这简直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哄笑过后,周云继续误人子弟。 田埂不远,不时也有农户婆子经过,对主公周云也是见怪不怪。 孩童们倒是乐意,他们可以逃避活计,还可以听书。 尤其是那个红衣小子,但凡能混出武川镇的机会,他决不犹豫。 毕竟抱着书本睡觉,是很痛苦的。 远处,一个瞎了半只眼的老管事极为嚣张,骂骂咧咧,气急了,还登着老腿踹人。 几百名凶悍的兵卒,那些肌肉虬结的猛汉,敢怒而不敢言。 “妈拉个巴子,摔死四匹马,知道多少钱吗?滚滚,看见你们烦。” 武川镇。 一个最近数月才出现的地名。 定襄一带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近十年来,最凶悍的楚人军队。 过去都是北狄人打草谷,现在是武川铁骑,找北狄人晦气。 其麾下青龙、黑蟒、赤虎三将,更是令北狄人闻风丧胆。 短短三个月,沧桑巨变。 瞎子正在建设一座外寨,没有办法,近几个月,东西太多。 资本的嗅觉是最敏锐的。 北疆的各大小商队、镖队,很快找到了这条西线的道路。 这里安全,有秩序,北狄和楚人都不敢乱来。 虽然山林崎岖,道路蜿蜒,可稳定啊。 东线大道是好走,但路官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