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郡。 原阿骨部营地。 李家围屋的二层。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拼命干活。 他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引起监工的不满。 他叫马九,北狄人过去的马奴。 在马棚子里出生,南楚话还是死去的母亲教的。 下方耸立着一具大型木质起重器械,其高四丈(9米出头),四头草原健牛共同发力,为丈五的木质绞盘,带来巨大的动力。 它们无需掉头,上下转换被特殊的棘轮掌控,由兵卒们时刻控制。 如此,四牛之力,扣除机械损耗,最大起重达五百斤,常规负重被瞎子定为二百五。 切莫以为二百五不算啥,确实一个壮汉也能挑二百多斤,可壮汉是人,上下土层不停挑,能持续挑几时,三天下来,人直接挑废。 木质起重可将独轮车的黏土料自一个位置起上,原地爬升,由高处人接力,全程使用巧力,其效率指数提升。 胚土同样是多人合作的器械,其效果,同等放大五倍。 如此,人力可不间断使用,极大的降低了建设难度。 李家围屋的工程量,如果是在过去,八瞎子预计。 至少需要征发数千徭役,耗时几年才能完成。 对于身处北地,人口匮乏李家宗族,这显然无力承担。 但是,现在,很可能几个月就完成了。 “嘎吱” “嘎吱” …… 高处的马九翘首以盼,早已来到边缘平台,这里是起黏土的位置。 “咚!” 触顶声传来,马九拉动绳子,一辆特殊的独轮车上,满是黏土。 熟练的解开锁扣,马九小跑的推走,卖力的干活,生怕耽误片刻,后面奴隶也赶紧接上,同样卖力。 几人过去都是阿骨部的奴隶。 此刻,他们的眼神恢复了灵动,不再是当初的行尸走肉。 回忆过去,马九觉得,一切宛若梦境。 自那夜大火后,一支楚军攻破了阿骨部。 然而,同胞的解放,他们没有任何兴奋。 呵呵!楚兵同突厥人,有什么区别,很多人都被楚兵卒迫害过。 可是,这伙楚兵似乎特别蠢。 他们不但不迫害压榨奴隶,还给他们提供食宿。 这在马九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然而,马九的看法,仅仅坚持几个时辰。 第一口,马九喝到了第一口热粥。 这种小米的味道,竟然是如此甘甜。 第一次,马九第一次没有睡在羊圈里。 第一次热水澡,是女兵。女兵为他们烧的热水。 她们说,这是新生! 沐浴后,他们将会告别过去的苦难。 奴隶是过去的事,现在他们是楚人。 多年的污垢被清除,皮肤传来的畅快感,让马九觉得自己真得新生了。 他不再是奴隶了。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马九洗完后,在帐篷里根本不敢动。 尽管有人一直说,穿上面前的衣物,但他还是不敢动。 他从未穿过如此干净的衣裳,不敢动手拿。 直到一个的天仙般女子,生气的将面前的布衣和皮袄甩在他脸上时。 他哭了,奴隶十九年!十九年!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哭泣,但是他哭了。 穿上御寒的衣物,马九发誓,就算刚才的女子叫他去死,他也干。 很快,吃饭的时候到了。 吃饭,竟然有饭吃。 油渣子配的野菜,那一口,马九终生难忘,连陶碗底都快添出泥来了。 随后,马九同其他的奴隶一样,开始被一个瞎了半只眼睛的首领,指挥建设营地。 由于吃食上的丰盛,马九的体能有了极大的恢复。 就是有些很奇怪的制度,衣服必须叠好放那里,鞋子必须放哪里,各类器具必须整齐摆放。 号角一响,几个呼吸,就要穿戴完毕,否则,就是惩罚。 但这些算的了什么,只要吃好穿好,什么都行。 他干活特别勤快,生怕惹怒了瞎子首领还有那个不时出现的仙女。 就是有一个奇怪的年轻人,非常不和谐。 老是来问这问那,还说伙食够不够,辛不辛苦。 马九怀疑这孙子脑子有问题,这活计还辛苦?伙食还不够? 年轻人,你的阅历太浅了,没见过突厥人的残忍,没受过贵族老爷的迫害。 在此人面前,马九没给一次好脸色,面对青年的奸笑提问,从未说过瞎子首领一句坏话。 更别提心中的白月光了。 这一日。 月光特别明亮。 因为马九记得,起夜的道路清晰可见。 这伙楚兵还有个奇怪的规定,起夜必须去特定的地方,叫什么茅房。 就在马九爽快时,集结的号角响了。 他当即一个激灵,迅速回帐篷,过去的奴隶同伴,此刻基本穿戴完毕。 马九急急忙忙,终于,在他们的小队首领到来之前,赶到了所谓的校场。 号角久久方才停下。 一支脖子上套满婴儿手臂粗麻绳的队伍被这伙楚兵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