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旧岁要在家宴上测试你的态度,态度不好就丢一堆烂摊子交给你。” “然后呢?” “这坨烂摊子是嘉行传媒,烂到连财报都没眼看的那种。 唯一的亮点是可能有几个没什么名气,从十八线明星转战直播的小网红?” 这并没有超出江流的预想,青叔和他聊过这个事情。 “不够。” “你可能会在家宴上见到你的未婚妻。” “不是,这都自由恋爱的年代了,家族联姻这套为什么还存在啊?” “测试态度的方式罢了。 第一,家族联姻本来就是服从性测试的一种。 第二,自由恋爱的年代,又有几个能找到真爱的呢? 事实就是很多人都找不到。反对家族联姻的人我只在影视剧里看过,家族给你找的起码相貌周正、条件不错,多少人盼着靠家族牵线搭桥呢。” 江流这么一听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挠挠头放弃了这个话题,反正他态度很明确。 这联姻肯定是要反对的。 “以后定时给我汇报消息。” “本来我也准备这样做。” “但是我好奇,你宁愿主动暴露参与车祸的事,也不愿意说你过往是为什么?” 这事江流确实好奇。 要么你就能瞒多久瞒多久,等什么时候我发现你参与车祸这件真相以后。 再清算不就得了。 为什么现在自爆呢? 结果不都一样嘛。 反正江流都知道留着她的作用更大,起码能传递点信息出来。 等什么时候彻底清算江欣,再顺带清算她也不迟。 所以为什么要隐藏过往? 想让江流单纯以“坏女人”的身份对待她? 图什么啊。 “因为我知道,像是提前知道不会有事这种说辞,你是不会相信的。” “说重点。” “故事没讲完,要听吗?” “当睡前故事听,刚好困了。” 裴安宁聚拢双腿,上半身靠在床头,拿过被子盖在身上。 一夜的时间过去,此刻南江的天边已经能见到依稀的太阳轮廓。 ... 她说那晚她们钻完小树林后回了家。 在那间漆黑的屋子里。 江流僵硬的像是尸体。 讲到这里的时候,江流茫然的问。 北方真的这么冷吗? “因为只有一床被子,我们睡在一个被窝里。” “我怀疑你在开车。” “是真的全身僵硬,我碰你一下你都会吓得颤抖那种。” 裴安宁笑着碰了江流一下。 她大概是想复原一下当时的情景。 但江流没有抖动。 甚至顺着裴安宁的动作枕在了她胳膊上。 “裴安宁,我相信这种无关痛痒的细节你没必要说假话,但故事只是故事。” “我知道了。” 裴安宁知道他什么意思。 别把江流当成过去的江流。 ... 故事继续。 她说在漆黑黑的屋子里两个人谁都睡不着。 她开始询问江流这段旅程里的感受。 江流说旅行好累,他不喜欢。 “江流,你说我嫁进大家族的事到底是对是错。” “难说。” 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江流的评价第一次变了。 在居酒屋里,他向来是以劝说为主。 但有些东西不亲眼见是无法真正感受的。 无灯的房间、缝纫机当书桌、挂历糊成的壁纸、逃不出去的山沟沟... 江流觉得以自己微薄的人生经历,很难做出如此复杂的评价。 “江流,我负债累累,除了出卖自己还债,以情妇的身份过完这一生。 唯一的选择就是嫁进大家族,我还会有掌控自己人生的机会。” “挺好的,你认为是对的就好。” 黑漆漆的房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他们都有话说不出口。 江流没法说裴安宁的选择是错的。 像她说的一样,她能选的路有三条,除了上面两条以外就是找个天台表演自由落体和香消玉殒。 裴安宁也没法说,她没由来的想。 如果嫁给江流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江流要她吗? 但这种话注定永远不会说出口,她身上的巨额债务本质上只算转移。 说到底债主从银行变成了江家而已。 她有什么资格说你要我,我们好好过日子? 别闹了。 江流很受女孩欢迎,有光明的未来。 “江流,真羡慕你啊,有光明的未来。” “羡慕我在居酒屋喝的半死、羡慕我被客户投诉、羡慕我老爹是赌鬼、羡慕我女朋友跟我分分合合是吧?” 江流背过身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夜算是个媒介,让冰冷的人类愿意感受彼此的痛。 裴安宁忽然意识到,他们好像是一类人。 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糟糕生活。 工作、生活、学业、家庭、感情。 他们都是底层人,在日复一日的繁琐生活中磨灭激情。 他们算是互相拯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