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时,一艘轻舟顺着轻波缓缓漂来。 “那是?” 余安年给方栀夏递了一个眼神。 少女轻轻摇头。 于是二人便拾步向轻舟走去。 靠近了才发现,轻舟上正站着一个头戴蓑笠的老翁。 他轻轻划动着手中的木浆。 随着水波被反向推开,轻舟抵达余安年二人所在的彼岸。 老翁沉着眸子,并未看向两人,只是默不作声。 两人见此情景,默默对视了两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余安年在来到这片湖泊边时就已经取消了暗影外衣。 面对此人,他也说不定到底是人是鬼。 “阿翁,你这是?” 见场面有些僵持,余安年试探性地发声。 闻言,那撑桨老翁并未说话,稍稍抬了抬木桨,似乎是示意二人上船。 感知半天,余安年并未从其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 他询问地看向方栀夏。 方栀夏见老翁慈眉善目,面容良善,于是轻轻地摇了摇余安年的手,示意上船。 如此,余安年也没有说什么。 二人踩着岸上的青石,登上轻舟。 见二人坐好位置,撑桨老翁摇晃起手中的船桨。 一桨,两桨...... 轻舟沿着反方向划去。 顺着水波,轻舟驶入莲华花海之中,青霁与桃红色交糅着的花瓣紧簇,淡淡幽香传入鼻中。 轻舟渐行,一座小岛出现在沿途的水路上。 岛上栽着一株桃花树,灼灼的花瓣从枝头肆意落下,枝头挂满了绑着木牌的红绳。 “那是相思树。” 好像见识到两人眼中惊艳的神情,老翁自顾自地开口。 “相思树下递相思。” “有了相思树,有了中灵节,对于逝去的亲人们,活着的人,才会留有一丝念想。” “那枝头挂满了的绑着红绳的木牌,你们猜猜是什么?” 老翁呵呵笑道。 他好像是这么向二人发问了,却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是名字,是生平,是念想。” “是‘记得’。” 老翁手中木桨依旧划着,眼皮沉沉。 “人要经历两次死亡。” “第一次,是肉体上的死。” “或自然老死,或遭遇劫难而死,或挺身而出而死,或慷慨激昂而死......” “但对我们来说,那不过是身死,亦或者说,我们还未死。” 听着老翁的话,二人抬眸望向小岛。 只见一个个透明的灵体若隐若现。 他们快活地笑着,身形有大有小,却无不在娱乐欢笑。 钓鱼、游戏、投壶、对诗、饮酒...... “你看,他们多开心呐。” “不过......” “终有一日。” “每个人都要经历第二次死亡,或者说,真正的死亡——” 随着老翁的话语,小岛上突然燃烧起熊熊焰火,方才正欢笑嬉戏的那一个个透明的灵体在其中痛苦地哀嚎着。 随着焰气升腾,逐渐扩散出一缕缕黑烟。 桃花树上有火焰舞动,那用来形容桃花的‘灼灼’一词,似乎竟真的变成了它们最终的归宿。 红绳上火舌轻绕,火势逐渐延伸到所绑着的木牌之上。 红绳先一步焚烧,断裂,木牌掉落在地面上,也逃不了被烧毁的命运。 黑烟扩散,居然尽数变为沉沉黑雾,笼罩了小岛。 恍惚间,湖面上的莲华开始枯萎,灯盏之中的火光愈发暗淡。 “是失去他们的名字。” 突然,岛上黑雾之中传来声声凄厉的长嚎。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过。 黑雾单薄了些,依稀看到一些古怪的身影。 “是失去他们的生平。” 只见桃花树已然仅剩下烧焦的痕迹。 满树绚烂的桃花尽数燃尽。 残留下光秃秃的黑色枝丫。 红绳与木牌全都不见。 “是失去在世之人对他们的念想。” 桃树之下,只见十数只厉鬼张牙舞爪,面容青黑惨淡。 虽看上去青面獠牙的有些恐怖,但若是细细听闻它们的长嚎。 竟会品出一丝丝的哀伤之感。 “是被世人遗忘。” 撑桨老翁轻轻说着,脸上缠绕起一丝丝黑气。 见状,余安年脸上变得凝重起来,而方栀夏则是攥紧了余安年的手心。 “哈哈哈,莫要惊慌。” 撑桨老翁抬起右手,一袖清风飘逸而出。 清风拂过,黑雾散去,红绳挂起,木牌摇晃,欢声笑语再度出现在耳边。 树下再度出现那些身影。 莲华重新绽放,灯盏仍旧燃烧着令人安心的火光。 “此界本应如此。” 老翁终于抬眸,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看向余方二人。 “汝二人是否明白老朽此番何意?” 此界…… 余安年似乎知道了什么。 似乎看到二人沉下认真思考的眉头。 还不待二人回复。 老翁再度哈哈大笑两声。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