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个瞬间,言书意觉得自己悟了。 这位老艺术家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对《赤伶》的背景故事有了设想,才会去A市帮忙做妆造。 现在更是主动争取了MV的主演。 “不需要反串。” 在言书意等人的倾听中,曲齐缓缓开口介绍起了裴河清:“师父本身就是女子,这才收了我们师姐妹几个当弟子,只是那时女子总以嫁人生子为归宿,成了家就不方便登台抛头露面,所以师父的名声才一直不显。” 曲齐的话中充满了对裴河清的惋惜。 可以看得出来,裴河清在她心中是最出色的大青衣,虽为当时下九流的伶人,却有一颗仁爱之心。 裴河清收养的三个女弟子,包括曲齐自身在内,无不是差点冻死路边的弃婴。 那时烽火连天,身为伶人连养活自己都难,但裴河清却在刚登台没两年,就一下子收养了三个弃婴。 甚至还养活了包括她师父,和同门师兄妹在内的几十号人。 可以说,当时的裴河清就是裴家班的台柱子,可惜年龄渐长后洗去一身浮华,甘愿嫁做人妇归于平凡。 即便如此,裴河清教出来的三个女弟子,还是支撑了裴家班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曲齐被人暗算坏了嗓子…… 说到裴家班的没落,曲齐脸上神色黯然:“这是时代的变迁带来的,我们不能阻挡国家往好的一面发展,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华国的传统文化,因为跟不上时代的潮流而被人遗忘。” “所以,在听到《赤伶》的时候,您才会那么激动。” 言书意理解了曲齐的心态,佩服于她复兴传统文化的决心,便对一旁倾听两人说话的导演说道:“刘导,您觉得呢?” “这个问题不大,旦角带妆的情况下,本来就难辨雌雄,剧本也没有卸妆的戏份,曲老师可以全程带妆,就没有反串与否的问题了,至于裴晏之是男是女,就由看MV和听歌的人自行判断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 于是,在曲齐老师上妆的时候,言书意就一直在旁边睁着大眼睛,两眼湛然有神的旁观着。 在言书意而言,她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戏剧演员上台前全副武装的样子。 她们那次的二公不能算。 那时候不管是纪念念,还是言书意本人,就算有曲齐老师的出手,脸上都画上了花旦的妆容。 但她们都没有上花旦的全副行头。 要知道,像这种能称为角儿的一副行头,不会比明星们的高定礼服便宜。 有的名角的行头,不但要用到复杂的传统工艺,戏服甚至是由名家纯手工刺绣。 如果将那时的钱币,换算成现代的人民币,这样一套下来没有数百万,那是连想都不要想的。 戏曲行当极重师承。 这不仅是因为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老话,也是因为一些珍贵的行头,通常是由师传徒一代代传下去。 很多名角在未成名前,行头都是师门积累。 只有成了角儿,才能有余钱定制行头,或是出手大方的戏迷,赠送喜爱的角儿们,一套全副行头作为看赏。 像曲齐为《赤伶》准备的,就是当年她的师父裴河清,在还是角儿的时候,收到的一套包含点翠头面的珍贵行头。 老一辈的点翠工艺,如今在华国已经失传。 究其原因此项工艺过于残忍,曾一度导致翠鸟濒临灭绝,如今国家已将翠鸟列为保护动物。 所以现在真正的点翠头面,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宝贝。 “太美了!” 言书意看到装扮完毕的曲齐,看着她全副行头下依旧身姿挺拔,起身后袅娜娉婷的一举一动。 只觉得眼睛完全离不开眼前这个,仿佛从戏文中活了过来的李香君。 在言书意的赞叹声中,站在戏台子上的曲齐微微一笑,轻轻甩动了一下腕上的水袖,手中折扇一指翩然转身。 就在这浅浅的一颦一笑间,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戏园仿佛只为她一人而存在。 她那身行头,在众人眼中熠熠生辉,点翠头面更是光彩夺目,让人不禁联想到昔日李香君的风华绝代。 曲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似要引领着人们穿越时空,回到那个繁华而又多情的秦淮河畔。 “好!” 刘青山看到曲齐的扮相,也是眼前一亮,顿时就转头去找其他人:“群演呢?过来了没有?” “到了到了。” 助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庆幸这得亏是要给文化部拍的宣传片,要不然群演哪能随叫随到。 言书意在戏台二楼的看台上坐着。 这个角度拍不到她。 戏台上,随着群演的到来,好戏正式开场。 在言书意给文化部的故事里,裴晏之是唱《桃花扇》的名角儿,而《赤伶》中最后一段的戏词,就是出自于这一出戏。 故事也是从《桃花扇》开始。 诸国大战,华夏成为主战场后,平民百姓屡受战火侵扰,角儿裴晏之的大名传到异国军官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