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义不敢擅自将陈瀚从药浴中拽出来,可不代表他没有其他手段。 提了水桶,就去接来一桶清水。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将药液稀释,或许就能减轻陈瀚的痛苦。 然而,就在他举起水桶打算倒入钟口的刹那,陈瀚那双紧闭的眸子猛地睁开,双目猩红。 这恐怖的眼神,把黄顺义吓得手一抖,水桶哐当一声掉落,水洒得满地都是。 再度惊惶看向东皇钟内,陈瀚死死咬着满口被血染红的牙齿,吃力地摇了摇头。 继而他的双目再度闭起,但是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却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彻底变得麻木,若非头部裸露在外,恐怕已经失去最后的意识。 这绝非什么好现象。 陈瀚脑海中保持最后一丝清明,尝试着想要活动一下浸泡在恐怖药液中的身躯。 却发现根本难以做到…… 此时此刻,恐怕只有最后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了,如果仍旧无效,那么这次的药浴锻体,只能终结。 陈瀚缓缓吸入一口气,苦涩辛辣的味道顿时充斥胸腔。 强忍住剧烈咳嗽的冲动,将这股气息向下沉去。 气息下沉至小腹后,缓缓引动了沉寂在丹田的先天之气,继而这股气劲如同涓涓细流般,开始沿着体内经脉徐徐流淌。 正所谓润物细无声,体内已经彻底麻木的四肢百骸,在这一刻仿佛被甘霖滋润的土地恢复生机一般,再度有了知觉。 然而下一刻,东皇钟竟然莫名出现了一阵嗡鸣,和陈瀚体内运行的真气,隐隐形成了呼应之势。 漆黑浓郁的药液,原本平静如一潭死水,突然之间,开始荡起道道波纹。 站在大钟旁边的老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整个人目瞪口呆。 可盘坐其中的陈瀚,仿佛长长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变得淡然平静,波澜不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一小时,三小时,十小时…… 一天,两天,三天。 如果不是看到他还在平静呼吸,偶尔眼皮微动,黄顺义早就忍不住要将其叫醒。 整整三天三夜,水米未进,这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对于此种情况,黄顺义也有自己的理解,或许是其中的药物被身体吸收,维持着最基本的身体机能。 光是五百年份的山参,就有足足三根之多,如果直接服用的话,什么人都扛不住。 可是利用药浴慢慢吸收,却也是破天荒头一次见到。 毕竟,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人会做出如此奢靡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黄顺义也绝对没有想到,这三天竟然只是一个开始。 四天,五天…… 老黄除了吃喝拉撒,甚至就连睡觉,都打好地铺寸步不离。 但是直到第七天的时候,他从开始的担忧惊恐,已经彻底麻木。 自己这位老板,怕不是要成仙了吧…… …… 随着时间流逝,东皇钟内的黑色药液,也变得越来越少。 直到第九天,陈瀚的整个上半身已经裸露在药液之外。 他浑身上下仿佛笼罩了一层黑色的甲壳,漆黑如墨却油光锃亮。 显然是药液凝固后留下来的,随着不断干裂,终于开始簌簌掉落,露出下面雪白的皮肤,光滑如新生儿一般。 突然,陈瀚身子一抖,那些贴附在表皮的药液残渣,大片大片脱落。 那闭合了整整九日的双眸,在剧烈颤动片刻后,猛地睁开。 这双眸子里的血丝尽数褪去,黑白分明,光彩摄人。 然而下一刻,却仿佛被什么五彩光线所映照一般,流光闪动,夺目异常。 这一幕,简直把守在一旁的老黄惊呆了,张着嘴巴呆立在原地,怔怔望着大钟内的那副身躯缓缓起身,就那么轻轻一掠…… 等他再度看去,倒立的东皇钟里,已然空空如也。 一道声音却是从地库的出口传来,“老黄,我去洗漱一下,然后吃饭。” 黄顺义嘴角一抽,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丰富起来。 …… 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装,陈瀚刮掉胡子,整个人焕然一新。 老黄很用心地弄了几个清淡的菜,还有一锅粥。 毕竟长时间没有进食,猛然之间吃太多或是太油腻身体都会受不了。 没想到陈瀚根本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坐到饭桌前就狼吞虎咽起来。 足足吃到第三碗,才发现黄顺义连筷子都没动,就那么愣愣地盯着自己,顿时摇头失笑。 “快吃,吃完收拾一下,准备回横沙岛。” 黄顺义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怔怔地点了点头。 陈瀚越是表现得正常,他反而越发觉得诡异。 整整打坐了九天啊! 以往听闻有高僧,可以入定许久,原本以为只是虚构的传说。 眼下看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 黄顺义木讷地吃着碗里的粥,总感觉桌子对面的人,好像哪里跟之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