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刘春韵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出去吃点饭,还没走出她的工作室,她包里的“大哥大”响起来了。 她原以为又有人联系学习音乐的情况,便接起电话,听见电话里传出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刘春韵,你知道我是谁吗?” 春韵想了半晌,听到的声音是很熟悉的,但分辨不出是哪位了,半天不敢作声,怕对方排侃她“贵人多忘事”。 电话里的男人又问:“你真的贵人多忘事呀?我叫你‘荷花’,你该明白吧?” 春韵一下子就喊出来个“永强”,自己不由得有点儿脸红,摸了一把脸,真的有点儿发烧,心想怎么就喊他的小名呢,人家还以为多喜欢他的哩。 常永强笑着说,这么长时间还记着他常永强哩?现在还忙吗?请她这位老同学吃个饭,怎么样? 刘春韵忙说,好一个大学生,怎么能叫他大班长请客呢? ”这样吧,请你直接来“黄城大饭店”,见面后再细谈吧!”就挂了电话。 常永强搁下电话,站在窗前,凝望着楼前面街道上纷纷流动的人群,目光凝滞不动了。 眼前浮现出和刘春韵相处的日子,多么充满诗情画意的回忆啊! 那时,春韵是多么清纯漂亮的女孩,虽然来自农村,但丝毫看不出有一丝一毫农民后代的印记。 有件事情,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春韵和郑少波。 那天晚上,少波请刘春韵去看电影,不料在电影院里被班里两个男生监视着他们。 第二天,那两个男女生传出了刘春韵和郑少波去看电影,像情人一样依偎在一起。 那是他们在胡乱编排的流言,他们并不像他俩传出的那样,依偎在一起,而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几天,刘春韵的心情极度的低沉,躲开少波不敢再与他相会了。 后来她似乎想开了,告诉他,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心里想的永远是朋友之间那种纯洁的感情。 那天晚上电影没有看完,那两个男生离开了电影院。 少波和春韵经过一个卖夜市的站巷子,郑少波请她吃炒猪肝大米饭,但碗中几乎没有几片猪肝。 春韵就故意把矮桌上一钵子油炸辣子、半钵子葱花全部倒进碗里,忍受着辣子和葱花强烈的刺激性,一会儿就吃完了。 一汪一汪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那眼泪里包含着几多辛酸苦楚,但她又笑着说,今夜的这顿饭能让她一辈子难忘,太有意义了。 常永强不知道她现在忘了那顿别有风味的晚餐没有,假如还能记得,那么回忆起来,才有许多情趣的说辞哩。 他再次想起同学讲给他的故事,他又感到刘春韵这个女生当时也太较真了。 刘春韵让司机开着车带着她,很快就到了“黄城大饭店”。 她叫司机先吃点饭,逛街去,有事给他打电话。 她在服务员小姐的陪同下进入一个偌大的包间。她静静地坐在一张如同碾盘似的大圆转桌旁边,品着服务员小姐沏好的茶,等着曾经在内心里喜爱过的男人。 假如那时的郑少波不在其中捣乱,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也许他和常永强两个人一直写信维持着一段纯真的感情,也许她已经是他正宗的女朋友,马上就要结婚的女朋友,也许他们的感情早已淡漠,变成很一般性的同学关系了。 现在可好,郑少波使她变成与男人没有任何关系的孤独的女人,才能和常永强这个城里的官家的儿子单独会面,难道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的故事吗? 当她一轮的回忆尚未完结时,常永强便出现在她面前。 几年以后的班长,几乎没有以前的那种单纯和幼稚,浑身散发出的是青春、热情和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 身体比以前更高更胖了,两道剑眉下面一双犀利的眼睛,头发再不是以前那么散乱,而是喷了发油以后梳成的凝固了的发型,略微向后翻起,给人一种老成稳重的感觉。 他身穿一双灰白色西服,花色领带别在洁白的衬衫里面,再从衣领中伸展开来,优雅地悬挂在胸前的衬衣上,特别吸人。 坐在圆桌旁边,着一袭白色长裙,头发梳成诱人的高髻发型的刘春韵站起来,因她穿着高跟鞋,显得个子越发高挺笔直,化了淡妆的脸庞洁白如玉,如同两片柔滑的绸缎。 两只眸子里闪动着妩媚的神色。 她没有先开口说话,就是那样静静的观注着他,觉得自己落入风尘,明显比他低了一截儿,直看得他笑了出来。 常永强也是看了她很久,似乎觉得面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同学,更不是他心目中的刘春韵,而是一个十分陌生、更加清高、不可一世的仙女,让他立即回想起一本书中写到美女的精美句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颔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他又觉得这个女子和这些辞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试探性地问她:“你是刘春韵吗?” 刘春韵仍然在微笑,突然大笑了,伸出纤细的手,和他握手,说看他常大班长,大学毕业了,对同学都陌生了,她不是刘春韵还会是谁呀?快请坐,变化真的好大啊! 于是,他们都坐在圆桌旁边的椅子上。 春韵招呼服务员上菜,便和常永强友好地说起话来。 他俩坐得很近,几乎挨在一起,先是保持一阵沉默,相互注视,不知说什么好似的。 后来,常永强主动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让她品尝,说见面五年多了,真的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春韵说难得他常永强还记着她,那就有不尽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