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也在心里分析着事情的本质问题,其实真正闹事的人并不是婷儿,她只是头脑简单,被别人利用着,虽然她上山时走在最前面,但不能代表她就是主要的闹事者。 如果婷儿能有那么大的威力,那她就在庙沟村混得相当不错了。 她劝说母亲别太在意,其实一村人都有这种想法,只是大部分人太胆小了。 按理说,果树是一村人共同栽上去的,都吃苦受罪了,都应该享受一下摘果子吃果子卖果子的快乐嘛。 别说是这些率先上山垅地的人有这种想法,就是她春花也有这种想法。 如果高书记怪罪下来,也不会把个十六岁的婷儿怎么样,再说婷儿那性格,还怕他个高明亮? 母亲听着花儿这么说,想想也是这样的道理。 说实话,她也希望把果树分给大家,那么娃娃们就不再看见人家高明亮家的苹果就嘴馋得流涎水。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再说什么话了,心里便对这个死三女子产生了一种骄傲的情绪。 直到晚饭时分,山上的人都吵吵嚷嚷下山了,约定明天将继续上山垅地护树。 如果没有上山的家户,就没有分到果树的资格。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高,就是要让那些缩头乌龟听的。 当村长王海平看到他们上山的那一幕时,他正躺在炕上听收音机里的新闻。 突然听婆姨说不好了,一群人上“花果山”垅地了。 他一听赶忙起来,跳下炕,扑到门外,向山上望去,顿时眼睛都瓷住了,觉得事情可能会闹大。 这么多的村民竟然不把高明亮放在眼里,大张旗鼓地集体性地上山垅地自觉分树去了。 这太可怕了! 他前几天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这件事,还以为就那样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们真的就胆大包天,真的闹起来了。 看来,他还有必要去高明亮那里走走的,不然高明亮会对他这个村长也有看法的。 他赶紧放下收音机,披了件夹衣,马不停蹄地往高明亮家院子里跑,和他商量对策,看如何平定事态,毕竟村里人看见卖得那么多钱眼红嘛。 他甚至感觉到,高明亮恐怕要倒下去了,因为村民已经不在乎他了。 当他快速地跑进高明亮家的大门时,高明亮正坐在窗台前明媚的阳光下翻看着报纸,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村里订着几份报纸,邮递员把报纸全送到他们家里,其他村干部和村民似乎失去了看报纸这个学习文化了解时事的权利。 他看起来很悠闲,好像村民上山垅地本来就与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他也看见了王海平急匆匆地跑进来,装作没看见他,只是一个劲地看着报纸。 报纸遮住了他的头。 其实他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反复地盘算着如何处理眼前的事,平时看起来都是些胆小怕事十分本分的农民,现在竟然变得厉害起来,敢造他的反,胆子真够大的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么大的一座山的苹果和梨树,叫谁看见也会眼红的。 王海平表面上看起来为他着想,可实际上巴不得村民把他闹下去,他也可以吃上果子,说不定他还可以替代他当这个村书记官呢。 王海平跑到他面前,圪蹴在地上,很吃惊地催问他:“高书记,你怎么还安稳得看报纸哩,人家把你家的果树都分了,你还能坐得住?” 高明亮放下手中的报纸,给他讲了一段昨天看到的新闻,之后,他才不缓不急地说:“能闹出来什么球得结果呢?上山垅地那是好事,不要叫我再花钱雇人垅地了。” 王海平不解地问他:“高书记,你真的一点都不急?” “我急个球!我哪像你,屁大点事就急得团团转,看你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高明亮喊叫婆姨快炒两个菜,他和海平兄弟喝几盅,又对海平说:“是谁在里边闹哩?” 海平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说:“还能是谁?刘成厚家那个三女子嘛,这个女娃娃太不像话,咱俩给她家办了多少事,想方设法生下那么一摊娃娃,现在反倒起来带头上山垅地,太不像话了。” 高明亮微微笑着,摇摇头,不同意他的看法,说他看错人了,刘成厚家三女子哪里有那么多心计,她只是有一股子冲劲儿,想问题连脑子都不过,她是被人利用了,看起来她像一个威武的统帅一样冲锋陷阵,其实她就像娃娃一样玩打仗,只图个新鲜、一时的快活,而真正想闹他高明亮的人并没有上去,而且隐藏得很深,那才叫人值得沉思啊! 婆姨把两个菜一会儿就炒好了,端在炕上的矮方桌上,一个是炒鸡蛋,一个是猪肉撬板粉。 随后,她又从柜子里提出两瓶烧酒,放在炕桌上,走到外面,说都弄好了。 她有点儿恼怒,村里人闹起大事,他不但不管,反而悠闲地喝起酒来了。 这阵子,她不相信他怎能喝下去。 她不敢当着海平说他什么难听的话,知道他的坏脾气,动不动就骂人,甚至敢打人,以前打过她几次哩。 有一次把她的鼻血打出来,头上都打出了血,还吼着她离婚,不要这个多嘴多舌的熊婆姨。 她只好跪在地上求饶,两个娃娃还小,要是她走了,两个娃娃就成没妈的娃娃了。 高明亮也就不再说打发她走的话了,警告她,以后不要再让他生气,说话做事注意点儿分寸。 因此,她变成了一个忍气吞声的女人,连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还要以笑脸陪他。 这时,她在脑子里想了好多的办法,但都因为一个没文化没见识婆姨的想法而否定。 她准备出去转转,打听一下这些人把事情闹成什么样了。 高明亮吼喊她放下扁担水桶,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光打听情况嘛。 她被高明亮吼得乖乖地放下了桶担。 高明亮书记说:“这事情不要你多心,我知道该怎么弄。” 他的婆姨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出去了,到另一眼窑里纳她的鞋底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