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月霎时失神,轻轻垂下眼睑,再抬起时,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裴长远当时就在现场,他明明知道陆遮哥哥是无辜的! 徐望月心口发颤,抿了抿唇,还未开口,整个人身子往后缩了缩。 她看着桌边的裴长远,心跳猛得快了起来。 裴长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夜光下,他的眸色一片炽热,好像要将她拆解入腹。 徐望月微微抬起下巴,眸底闪过的是不屑和嘲讽。 裴家的二公子便是这样的东西,满脑子酒色财气。 裴长远眼中是毫不加以掩饰的欲望,伸出手便要将徐望月拉入怀中。 此刻他眼中的徐望月娇艳欲滴,身上那件宽大的男士袍子更显风味。 是他从未试过的滋味。 徐望月并不恐慌,她低下头去,情绪晦暗不明。 她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等她再抬起头来,直直地撞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 裴钰出手,一掌劈在裴长远后颈处。 后者连声响都没有,便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裴钰抬头,看着徐望月微微颔首,不等裴长意发话,他扛起裴长远便飞身下了楼。 倚香苑是个奇怪的地方,好像人只要踏进来,便自带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看着逐渐走近自己,越来越近的裴长意,气息微热,徐望月心跳加速,她微微抬头,撞进他颇具深意又深邃的眼神里,耳朵也觉得热热的。 裴长意一言未发,越走越近。 倾刻间,他身上的气息覆盖了她所有的感官。 徐望月抬头看着他,身子往后一躲,紧紧抵在了桌边。 无路可躲。 一片雾气中,她对上他清晰到能数清睫毛数量的眉眼。 她穿着男装,那宽大的袍子却掩不住她玲珑的身躯。 此刻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像会说话,比天空中的星星还要明亮几分。 分明是纯真的少女模样,可一瞬间又有一种不自知的妩媚风情。 裴长意往后退了半步,轻咳了一声,他还未开口,就见徐望月抬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 压在身前那股强烈的窒息感减弱,徐望月缓了口气,“望月相信,典狱司的裴大人,是绝不会允许这般冤假错案存在的。” 她唤他裴大人。 此刻他不是她的姐夫,也不是侯府世子爷,而是典狱司裴大人。 他敛了神色,俯身沙哑地说道,“今日若是我不来,你当如何?” 徐望月一愣,她知道他指的是裴长远方才对自己用强,自己一个弱女子,在倚香苑这样的地方,怕是求救无门。 徐望月低垂了眉眼,哑着声,眼尾红红的,“若是你不来,我便从此处跳下去吧。” 她语气低柔,隐隐带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撒娇。 她捏了捏袖子里藏着的银钗,面上却做出柔弱的模样。 她信裴长意会来。 但她也不敢拿自己身家性命去赌。 若是裴长意真的没来,那么她大不了伤了裴长远…… 裴长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喉结微滑,轻轻摩挲了几下指腹。 方才他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夜里的小猫儿,轻轻啜泣着,喊着不行了。 那时的语气,和此刻真像。 裴长意垂在一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他勾着唇,叹了口气。 是无可奈何,亦是默许。 “即是知道怕了,下次便小心一些。” 裴长意的手指紧了紧,不带情绪地抱起徐望月,一个转身下了楼。 徐望月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带到了一扇角门边,稳稳站在地上。 这应当是倚香苑的后门。 她知道,这是裴长意护着她的名声。 裴钰已将马车带来了角门边等着,听见动静,便为他们开了门。 裴长意扶着徐望月上了马车,裴长远仍是昏迷着,被扔在一旁的马背上伏着。 一行车马往侯府方向驶去,并未有人留意到街口拐角处,有一辆马车安稳停着。 透过帘子,太子将眼前一幕纳入眼中,嘴角微扬,这背影瞧来,正是他怎么都笼络不到的裴卿。 而他身旁那容貌俊秀的小公子,太子只隐约瞧见了夜色下的半张侧脸。 如此清丽脱俗的人间绝色,正是那日在花园里匆匆一瞥的徐家二姑娘。 好啊,裴卿表面看着光风霁月,倒是比他还要会玩几分。 裴长意将马车的缰绳交到裴钰手中,自己翻身上了雪狐。 他急需吹一吹冷风,好将心口里那只不断东抓西挠的小猫儿赶走。 徐望月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她面上的红霞散尽。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中深处,却有黯然闪过。 陆遮哥哥的案子,看似有了很大的进展,可一切,变得更复杂了。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裴长意伸出手扶着徐望月下马。 灯笼闪烁的烛光下,徐望月神色淡然,微微行礼,“世子爷,我自己回院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