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望月愣在原地,青芜将托盘中的披风拿起,“这料子是麻布的,我只试穿过一次,还很新,还望二姑娘不要嫌弃。” 青芜将披风递到了自己眼前,徐望月没有办法,只得伸手去接。 这是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看似只是普通麻布料子,可上手摸来,十分顺滑。 颜色上也不再是明艳张扬的红色,而是素雅清净的月白色。 整件披风十分素雅,熹微的阳光淡淡洒在上头,隐约可见暗纹是一弯弯明月。 对上青芜充满期盼的眼神,徐望月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她自然知晓这是裴长意的意思。 青芜淡淡地看向屏风那边一眼,当着裴长意的面,她自也不能多说。 只是这一次,连她也觉得徐望月不该再有拒绝的理由了。 这匹布是她精心挑选的料子,十分上乘,可看来却低调平淡。 这不正像二姑娘本人吗? 徐望月看着她的目光,心中转过好些个念头。 她拒绝那件红色披风,不光是因为蜀锦名贵,更因为她不想接受裴长意任何的好意。 这件披风纵然再低调,依然是他的好意。 她看得出,裴长意用了更多的心思,所以她才更想拒绝。 徐望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子碰到了桌案,字帖差一点落下地去。 她将披风抱进怀里,伸出手去接字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灰。 这本孙子兵法上还有不少裴长意亲笔所写的心得体会,她日夜都要读上一遍,受益匪浅。 这样的学识,不说是父亲,就连那人也不曾教过她。 但徐望月站直了身子,她也已经想清楚,将那披风披在身上,朗声道了一声,“多谢。” 裴长意对她太好了,教了她那么多的知识,她理应叫他一声先生的。 一而再,再而三,拂了先生的好意,太不应该了。 屏风后,裴长意端起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俊秀的面容半遮半掩。 看着徐望月将月白色的披风裹在身上,大小合适,将她紧紧裹住,越发娇俏玲珑。 她原本的那件斗篷太大了,如今这件披风才衬她。 他下颌微微扬起,眉眼间稍稍带了些笑意,显得矜贵,又意气风发。 这一声多谢,青芜淡淡一笑,自然是不会去接的。 “二姑娘今日可要回院子里用膳?”青芜收拾着徐望月桌案上的字帖,轻声问道。 徐望月刚点了一下头,突然想到长姐所说的话又摇了摇头,“我今日不饿,想多练一会儿字。” 她抬头,冲着青芜嫣然一笑,“青芜姑娘,你快先去用膳吧,不必管我的,我自己在这练字就好。” 徐望月嫣然坐下,青芜虽不明所以,还是依她所说离开了书房。 她一边练字,心绪却总是不安,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屏风。 后头那人影巍然坐着,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怎么?他今日也不用午膳吗? 徐望月心里忐忑,他若是不走,自己怎么偷看呢? 她一手执着笔,看似在认真练字,可却没写上两个字。 只要自己一抬头,她立马便低下头去,眼前的字帖已是片刻没有翻过页了。 裴长意发现这件事,便故意抬了好几次头。 见她如偷食的小猫被发现一般,迅速地低下头去,那模样实在是又可爱又有些好笑。 他手中的卷宗也已是许久未翻动了,卷宗哪有眼前人来得好看。 裴长意原先是想带着她一同去用膳的,他早看出这小丫头嘴馋,特意在小厨房安排了好几个新厨子。 可没想到她说此刻不饿,还想再练练字,裴长意便也未动,原是坐着等她。 却不想见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练字的小丫头,不断地抬头看向自己这个方向。 她向来练字十分刻苦认真,哪怕是手上冻疮又红又肿,也从未耽误过练字。 为何今日会这般反常? 裴长意突然想到方才徐瑶夜来时对她说了好些话,他虽然一句也没有听到,但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紧抿的薄唇溢出淡淡的笑意,裴长意悠悠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徐望月身旁,轻轻敲了两下她的桌案,“我要去用膳,二姑娘要一起吗?” 徐望月喜不自胜,却还要压着翘嘴角,乖巧回答道,“我早膳用多了,今日不想用午膳了,能否继续留在这习字?” 她低垂着眸子,不敢抬头。 在裴长意面前说谎,她总是有些心慌,他掌管着典狱司,识人入微。 却不想裴长意很自然点了点头,“好,那你好生练字,下午若是饿了,再命人送些点心来。” 这么好骗? 徐望月有些欣喜,抬起头来,一双明眸晶亮亮地好像发着光。 看着她嘴角压不住的弧度,裴长意脸上那一份淡淡的疏离,似乎变成了笑意。 徐望月镇定自若地坐下,翻开字帖一笔一画地写着,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手心里细细密密地渗出了汗。